第5章 鸡飞狗跳

从赵大夫家回去,秦家灶房的浓烟已经散了,待走近了便听到张氏拔尖的声音从院中传出来。

“我打死你这杀千刀的败家子,那刘桂香难道还是天仙下凡不成,凭甚值这多银,咋的不去上山当抢匪得了。”

秦子征在院子里躲躲闪闪的,张氏便跟在后头拿鞋底追他,一张老脸气得铁青。

秦子衡这一摔险些没摔死,她手里握着银,一文钱都舍不得拿出来给他请大夫,偏生自个生的这败家玩意,竟然偷偷摸摸的拿了整整二十两去刘家下聘金,这可是相当于剥她皮她喝她的血。

苏锦言一进院,就见秦子征缩着脑袋躲在灶房旁边的柴堆里不出来,小心翼翼的劝道:“娘,快别打了,孙媒婆还在堂屋坐着,不就是二十两么,平白叫人看笑话。”

张氏戳着两根手指,恨不得挖了秦子征的眼:“狗屁,我看谁敢看笑话,二十两银呢,你这败家玩意挣过二十两吗?”

说着又往地上一坐,整个一市井泼妇般,拍着腿大哭:“孽障啊,那刘家的姑娘还没进门你就这样不将你娘放在眼里,这要是进了门,还有你娘说话的份吗。”

秦子征探出个脑袋来,忘了一眼没动静的堂屋,这才又赔着笑道:“看娘说的,儿子是那样的人吗?儿子也是看刘家姑娘贤惠懂事,才属意她的,毕竟儿子是要给娘养老的,难不成还指望那个吗?”

下巴动了动,示意挨着牲畜棚那间破屋的那位。

复又压低声音道:“再说了,刘家那边也说了,到时候那些银都是给桂香当嫁妆的,这会子看着二十两银多,可人进门了,嫁妆什么的还不是咱们家了的,说来说去,咱们就是左手进右手。”

这话还真叫张氏听进去了,哭嚎声一收,跟着又站起身来:“当真?这要是真的,那不相当于没花银就娶了个儿媳妇回来?”

“真真真,珍珠都没这么真的。”秦子征忙道。

人还没过门呢,就算计起嫁妆了,苏锦言当真看不上这副嘴脸,没忍住的嗤笑一声。

原本这院子里的母子两个也没注意到苏锦言,听得她这一声嗤笑这才看到她。

张氏一想起这小贱蹄子白日里偷她银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怒道:“你笑什么笑,老娘替大郎那个黑心肝的讨你进门时,还花了二两银呢,可你家陪嫁了啥玩意。”

苏锦言撇撇嘴,苏家给苏吉祥的陪嫁,虽然不值钱,可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不由得有些抱不平:“那也没见娘舍得花二十两银子替大郎聘我啊。”

照这十里八乡的民俗,不说高门大户,单说这乡下人家,谁家娶媳妇不得八两十两的,像秦子征这样二十两的可是顶了天了。

也就苏吉祥,被张氏逮着苏家有难之时,简简单单花了二两银便聘了回来。

可就张氏对秦子衡那股抠门劲,二两银她都肉疼得不得了。

当下指着苏锦言大骂:“呸,就你这小贱蹄子,你也配二十两?老娘使二两银聘你回来都算是做好事了,你也不看看自个什么模样,倒贴上门都未必有人要。”

谁家娶媳妇不挑那勤快又干净,干活利索的,就苏吉祥那懒样,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主,当初要不是怕秦大勇回来给秦子衡看亲事得多花钱,送她也不要。

正屋里还稳坐着个媒婆,秦子征不欲将这些事都拿来说,拉了张氏一把,又瞪苏锦言:“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去做饭,想饿死我们。”

张氏虽然肉疼那二十两银,可到底还是向着亲生儿子,顺了顺气,也瞪苏锦言一眼:“回头我再跟你算账,快去做饭,一会留孙婆子吃饭。”

说着话,人已经叫秦子征搀扶着往堂屋里去了,苏锦言看着这母子两的背影暗暗啐得一口,药包一甩还是进了灶房。

秦子德一张脸跟花猫似得,一块黑一块白的,正蹲在灶膛前烧火,见苏锦言进来嘴里还嘟囔一句:“懒货,连烧个火都不会。”

这小东西不过七八岁,说起话来倒是老成得很。

方才苏锦言塞了一灶膛的柴火,冒了那么大的浓烟,可把他吓死了,可他却没记得,下朝苏锦言烧水时,却是没出过这个差错。

苏锦言一笑,也不跟他计较,不过是个小娃娃,往后有的是法子治他。

灶房的案板上已经放了刀豆腐,又割了条肥瘦相间的肉,还有些从后院菜园子里摘回来的青菜。

苏锦言十二三岁的年纪,父母就因为感情不合离了婚,她从中学到大学就一直在寄宿学校,到后来工作也是一个人生活,自理能力极好,做饭这些事自然难不到她。

更别说因为兴趣还跟着闺蜜的爸爸学了一手做糕点的手艺,虽然只是皮毛,可人家爸爸好歹也是在五星酒店当白案师傅的,哪怕只学了一点皮毛也算是不错了。

她还想着等存够了钱,就打算靠这一门手艺创业当老板走上人生巅峰,谁知道天不遂人意。

做饭这样的事苏锦言自然是会的,可也不能将这事做好,如若不然依着张氏那性子,往后日日餐餐都得磋磨自个。

站在灶台前,苏锦言想了想才挽起袖子干起活来,不多时灶房便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等一餐饭做好,灶房也险些被烧了。

那姓孙的媒婆看着桌子上的饭菜,艰难的咽下口水,最后还是拒绝了张氏留饭的意思。

张氏气的脸色铁青,只觉今天一日都不顺,扯着苏锦言的头发,又是打又是骂的,最后才叉着腰警告她:“从今往后,你要再敢进灶房糟蹋老娘的粮食,看老娘不打死你。”

苏锦言惹了张氏的恼,自己晚饭没得吃不说,还连累了秦子衡。

院子里只听到张氏骂骂咧咧的声音,整个一鸡飞狗跳的。

苏锦言半瞌着眉眼,小心的看着泥炉里煎的药,半点不将方才之事放在心上,不过遗憾今晚想洗个头洗个澡的愿望落空了。

苏锦言糟蹋了那些个肉菜,可张氏跟她两个儿子还是咬着牙吃了,毕竟秦大勇不在家,甚少能在饭桌上见着肉菜。

锅碗瓢盆的往灶房一放,也没人理会,天一黑个个都摸着黑睡着去了,临了还交代苏锦言把碗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