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晨间钟氏的到来，秦子衡也没吃上早饭。
苏锦言进屋的时候，他都已经躺下闭着眼睛了，也不知到底是饿还是不饿。
“没早饭了，将就一下。”苏锦言将粗瓷碗放在床头的板凳上，复又倒退几步坐在门槛上叮嘱一句：“快点吃，不然等你后娘回来又要骂天骂地了。”
秦子衡这才睁开眼睛，他不是一个自虐的人，有得吃也不会饿着自个。
头一撇见是一碗绿叶青菜，也没做声，只挣扎着坐起来，伸手端过。
苏锦言一边埋头吃，一边感叹这没污染的古代就是好，青菜是甜的有菜味，就连酿的酱油都比现代的好吃。
有东西填进肚子里，人也精神不少，一大碗青菜吃了大半，苏锦言这才抬起头来问秦子衡：“她，我娘方才跟你说了什么，还得关起门来？”
苏锦言能管张氏左一句娘，右一句娘，丝毫不觉尴尬，那是因为晓得是假的。
可要喊钟氏，就又有点难为情，不太喊得出口。
秦子衡没发现苏锦言的异常，只低着头吃菜，也不说话。
苏锦言不喜这种跟聋子讲话的模式，挑了挑碗里的菜，有些不悦：“你就不能说句话吗？我这样照顾你，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见秦子衡依旧不理睬，她便更是没得好气：“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秦子衡手上的动作一顿，嘴里还含着菜，抬起头来看苏锦言。
“好啊，你又偷菜吃，我要跟娘说，看她不打死你这懒货。”
苏锦言还当他要开口说话了，正心头一喜，没曾想却叫身后来人吓一大跳。
一转身就见秦子德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当下恶狠狠的瞪他一眼。
心里头还想着花生糖的仇，才要抓住这小子收拾一顿，可见他吸溜着鼻涕，一双眼睛却死盯着自个碗里的白芍青菜。
顿时心思一转，将手里的粗瓷碗往秦子德跟前打了个转：“是不是很想吃嘞。”
秦子德的眼珠子就没离开那只碗，嘴里却倔道：“不想，我要跟娘说，让娘打死你。”
张氏的灶上功夫不咋滴，人又懒，就算自家园子里有菜也不乐意折腾，觉得费油费盐不说还费柴。
实在是那些菜要烂在菜地里了，才去摘来煮一回。
她又小气，什么都舍不得，就算是绿油油的青菜到她手上也是煮的发黄，没什么吃头。
苏锦言将油罐的底都刮干净了，又看着火候，煮出来的青菜自然绿油油的，再淋上秋油，光看着就觉得好吃。
秦子德正是贪嘴的年纪，嘴里说着不想，可一双眼睛早就出卖了他。
苏锦言二十多岁的年纪也不是白长的，咧嘴一笑，又将粗瓷碗在秦子德跟前晃一晃。
拾起竹筷道：“真的不想吃啊，我还想着留点给你的，你既然不想吃，那就算了，我全吃了。”
秦子德立时上钩，这回也不敢抢了，直点头：“想吃。”
“想吃啊？”苏锦言问他。
秦子德再点头：“想吃。”
“那好，你把灶台上的锅碗瓢盆洗了，剩下的这些都是你的。”
秦子德这回却是不乐意了，小眉头一蹙骂得一声：“懒货。”
转身就要走。
苏锦言也不着急，呵呵笑道：“不吃就算了，我娘还说下回再给我买花生糖，我还想着你要是听我的话，我就匀给你。”
又是一叹：“既然你都不爱吃，那我就藏好一点，一个人躲起来吃了。”
秦家的家底算不得特别薄，可张氏却是个吝啬的主，就是过年也舍不得买几块糖给孩子甜甜嘴。
秦子德又是孩子，哪里有不嘴馋的。
一听又有糖吃，当下挣扎一番，还是转过身来：“你说话算数？”
半个时辰后，苏锦言站在灶房内检查秦子德的卫生工作。
锅碗瓢盆都洗干净了，只是堆放得不太整齐，再将灶台边的垃圾指挥着处理干净，见没什么大问题了，她这才将剩下的半碗青菜给了秦子德。
顺便还夸一句：“做得不错，只要你不告状，下次有好吃的，我肯定分得你。”
如今正直秋日，青菜有些冷了，可秦子德还是狼吞虎咽的吃进嘴里，闻言抬头看苏锦言一眼，含糊不清的道：“骗人是小狗。”
“当然。”
灶房的卫生工作搞定了，看着也顺眼不少。
苏锦言将自个同秦子衡的脏衣服都清出来，找秦子德要来了皂角搓碎，混着衣服一道泡着。
这才去看墙角的药罐子，眼见差不多了，忙又将药汁滤出来给秦子衡送去。
昨儿做这些事的时候，还什么都做不好，这会子倒是顺手得很了。
秦子衡端着药碗，目光深沉的看着苏锦言，只觉此人打从昨儿起，变了不少。
苏锦言没注意到秦子衡打量的目光，只将她早上私藏的一块糖拿出来哄骗秦子衡：“你倒是跟我说说，我娘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同我说了，我这块花生糖就给你甜嘴。”
秦子衡眼眸一垂，吹凉还滚烫的药汁，依旧不语。
苏锦言哄了几句，眼见他依旧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当下也没了脾气。
一甩手还往院里头去赶紧把几件衣裳洗了，免得一会张氏回来看到她又指派事儿。
苏锦言干活利索，将几件衣服搓干净了就晾到后院的墙根去。
洗衣服的水也没浪费，用了块边角的糖碎哄着秦子德给拿去浇菜了。
而她自个却已经躲进屋里头装病了，时不时的还喊两声疼。
张氏从外头回来的时候，正见秦子德在菜园子里浇菜，灶房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不由得稀奇。
道得一句：“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秦子德从苏锦言那儿得了好，又受了威胁，也半句不提张氏不在家发生的事儿，只浇了菜就往屋里头躺着去了。
西边屋里头有哼哼唧唧的病号，东边屋里又刚躺下个小的，还有个游手好闲的没回来。
张氏使唤了苏锦言几回没使唤动，只得摔东摔西骂骂咧咧的做午饭。
中午吃的跟早上吃的也差不多，就是一锅稀饭外加一碟子咸菜。
张氏往东屋去叫秦子德吃饭，苏锦言当下也不叫了，忙趁机去端午饭。
只她才端着碗进了屋，东屋那头传来张氏的惊呼声。
随即便见张氏慌慌张张的跑到秦子衡屋门前喊道：“大郎大郎，你，你快去看看三郎，他，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