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龙之墓

暗淡的冬季，窗外的枝条上挂着几个霜花，楼下传来单调的麻雀叫声。

赫尔佐格在身后关上卧室的门，强忍着不再一次扑到床褥上美好的酮体上面。

这是她们来中国哈尔滨旅游的七天，已经去过了冰雪大世界中央大街等等，总的来说玩的非常开心。至于来了一周怎么去的地方那么少……先别说这个。

“起床啦，”赫尔佐格俯身捏了捏少女熟睡的小脸，把暗红色的头发帘拨开。

“想不想去盗墓？和我一起。”清晨的阳光下，她对着悠悠醒来的少女如是邀请道。

·

相隔十一个时区，美国伊利诺伊州，卡塞尔学院本部。

深夜，图书馆二层中央控制室，灯火通明。施耐德站在巨型3D投影前，5米高的虚拟地球悬浮在他面前，随着他轻轻挥手，地球会迅速地转到他要看的位置。那种感觉就像是神在摆弄自己的造物。

曼施坦因站在一旁处理一批文件和打印出来的任务单，整个中央控制室充斥着高速敲击键盘的嗒嗒声、打印机工作的嘶嘶声、机械密码机翻译密电的咔咔声，压得他脑袋都要炸了。无论白天黑夜，这间控制室里都是这个气氛。

“五角大楼的卫星被装备部的武器实验误击落？什么武器能达到这样的效果？现在龙类已经能突破大气层了么？”施耐德咆哮，这是今晚装备部第二次捅娄子了，上一次是在一次任务中使用的新武器一瞬间摧毁了一栋购物中心的大楼。

“施耐德，你可能需要看看这个……”曼施坦因转动虚拟地球，中国东北部有一个急速闪动的黄色球状结构。

“紧急联络？我们没有往那里投放专员！”施耐德着急忙慌的说，他龙飞凤舞的在那份装备部的报告书上签名。

“不，是家乡在那里的学生……他们十分统一的报告自己出现了‘血统感召’的现象，按照这个规模……可能是集体性的龙类苏醒。”

“可是赫尔佐格教授正携女友在那里度假！”施耐德没好气的讲，“没准是她们又在搞什么生物实验……你还记得凯撒说的么？”

“……说的什么？”曼施坦因小心翼翼的问。

“她能让女人和女人生孩子……我敢说再过十年也不会有人研究这方面的东西——我指的是炼金，而不是说生物科学，那群科学家什么都敢干。”施耐德接起来一个电话。

“喂？”他的脸色逐渐变得怪异。

稍后，施耐德放下话筒，“赫尔佐格教授来电，”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哈尔滨发现大型龙墓……集体苏醒！”

“她发现了那就没事，会被摆平的，”曼施坦因反而松了一口气，“我不懂你在紧张什么。”

“看你身后，”施耐德轻声说，他死死的盯着虚拟地球。

曼施坦因这才意识到眼前同事的脸已经被映红了，他转身看到密密麻麻的发光红点，那一块地图就像是昆虫的复眼一样。

“天啊……”他喃喃的说。

“数量太多了！根据她的上报，那里起码有一百头龙类等待苏醒……那是什么地方？卵巢么？”

“好低俗的名词。”

·

阿什河国家湿地公园。

这里是龙墓所在的地方，在冬季，它不对外开放，而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湿地的表面甚至结了一层冰。

这反常的寒冷也唤醒了一些潜藏在地下的东西，就算在千里之外也能听见……那些鳞甲与卵鞘之间摩擦的金铁交击一般的声音。

赫尔佐格把自己新买的悍马停在长江路的一侧，带着绘梨衣下车。

入口在河边，对于龙类来说很狭窄，这里还没有修建成后来的公园，只是一片湿地，她们准备从侧面进入。

“真麻烦，入口要用言灵开……你说，这里明明埋藏的是青铜与火一系的龙类，为什么反而会被极寒唤醒，按道理来说应该加热后才醒来的吧？”赫尔佐格絮絮叨叨。

绘梨衣不解的望着她，过了半晌才说：“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只会在冷的时候起来。”

“那也行。”赫尔佐格无奈的笑笑。

你起来之后我就会被热醒……然后我就睡不着了。

赫尔佐格开始了吟诵，一个微弱的言灵被激发了。

“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我借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继承了火之王的力量，她现在可以使用部分的火系言灵——只要她知晓对应的龙文。

言灵·炽。

它是打开这里的钥匙，这把锁是一个象征性的阻拦，被设置出来只为提示这里安眠着青铜与火一系的龙类，防护效果很弱。

虚幻的大门开启，出现在她们眼前的不再是荒凉的湿地，而是辉煌的建筑，这里本来是一座公墓，但是被修建的像一座宫殿。被埋葬在这里的龙类也许都有点地位，知道自己只是沉睡，将在数千年后醒来。

大门是青铜铸造的，上面雕刻着饕餮的纹路。赫尔佐格拉开门环又放手，衔着环的铜兽裂开嘴角，大门打开了。

“很低级的活灵。”她牵着绘梨衣的手进门，随口评价道。

大门在她们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也许并没有她想的那么低级。

墓前的神道很长，尽头处的黑暗里传来幽幽的光，道路两侧有一个又一个奇怪的雕塑，像是蚌壳，中间都托着一个珍珠一样的球状宝石，越往里面走，宝石越大。

“我没有研究过龙的墓葬学，他们为什么要在两边放那么多的珍珠？”赫尔佐格敲了敲墙壁。

有空洞的回声，墙里面还有隐藏的空腔。

“绘梨衣，过来帮我拿一下包……别盯着那些珍珠看了，应该是石雕的，不值钱。”

绘梨衣怯生生的过来了，接过包。

“眼睛……好看。”

“什么眼睛？”赫尔佐格没有在意，她从包里翻找出来一卷细长的铁丝，从墙壁的缝隙里面插入，旋转了一圈。

隐藏的门被打开了，这就是龙类的墓葬的逻辑，他们不精于机关，而是安置豢养的宠物作为防御手段，现在赫尔佐格甚至都不需要在意这些宠物——墓葬的主人都已经醒了，她今天来就是来把这里屠光光的。

门内是一间稍显狭小的石室，龙的骨骸呈一个球形被完整的放置在正方体石室的几何中心，几乎塞满了整个空间，石室的五面都有壁画，上面介绍了这个龙类的一生。

“出生——获得荣誉——娶妻——战斗——死亡。”赫尔佐格指着那些壁画告诉绘梨衣它们的含义，“看起来挺悲惨的，刚娶了妻子就死了。”

她回头，突然发现绘梨衣直勾勾的盯着她。

“你别吓我，”赫尔佐格打了个寒颤，“咱们这正盗墓呢！”

“不对，”绘梨衣的眼中闪着金光，“这里太吵闹了……他们已经醒了，他们来了。”

她显然很兴奋，刀已经在手，前跨一步站在墓道的中央。

赫尔佐格走到她的身边：“你确定么？他们的骨头还没有活动起来呢……总不能是幽灵吧。”

她向旁边努努嘴，她们已经走了差不多一半的路了，沿途每一个石室都被她打开了，陪葬的金银珠宝和古董也背了一大堆。

没有一个骨架活过来，它们只是双目无神的看着不同的方向，身躯定格在一个完美的球形。

赫尔佐格突然缓慢而坚定的哆嗦了一下，她能看到道路的起点——最那边的蚌壳上，“珍珠”不见了踪影。

眼睛，好看？赫尔佐格想起来了，原来绘梨衣早就认出来了：那是眼睛，不是什么石雕的珍珠——而眼睛的用处之一，就是作为龙类的卵！

有多少个龙类悄然孵化了？这一路走来，恐怕数也数不清吧？

有风声传来，但是在这万物静滞的地方，哪里会有风呢？

赫尔佐格也听到了，那是古奥的颂唱声被夹杂在风中，她甚至能听懂那些破碎零落的语句，它们越来越清晰——

“我的名为康斯坦丁，曾至火焰的山巅，于彼处融化青铜的海洋，铸造神的名。”

层层叠叠的声音汇聚成古老的经文，赫尔佐格闭眼倾听，空气中有硫磺和火焰的味道，恍惚间她们似乎又回到了青铜城。

“你们的神已经死了啊……”她低声说，

“你们也该回到历史的尘埃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