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电梯井

她们在向着什么前进？至少在凯瑟琳眼里这里空空荡荡的，这里唯一的威胁已经团结在那人的身边了，但是那些龙形的死侍仍旧紧绷了全身的肌肉拱卫在女人的身边，仿佛有一个如同幽灵一般的敌人正在她们的上空盘旋着，需要她们拿出全部的精力来戒备着。

短暂的困惑在片刻之后便被打破了，磅礴宏大如同天神一般的气势从天而降，有什么东西在沿着电梯井的钢梁下沉，祂浑身包覆着鳞甲，但是体型就像一个……女孩？与祂的威严相比祂的体型太小了，而且行动无声无息，如果不是祂主动现身，凯瑟琳不一定能发现祂。

“是龙威……”源稚生低声说，“那恐怕是位龙王，难道是祂带来了死侍们进攻源氏重工？”

“别逗了，要是那位是龙王，我们旁边这位是什么？龙始皇么？她带来的死侍看起来要更华丽一点！”凯瑟琳抱紧了加特林，死侍群现在距离他们不到十米，那个白发的女人似乎是听到了这句话，她那双眼睛看过来的一瞬间三人的心脏差点停跳。

片刻后女人收回了视线，她和她的军队缓缓地通过了电梯口，三人这才发现她虽然全身浴血但是却连裙角都没有破损，而且那个全身带着骇人威势的生物竟然在退缩——祂敏捷地后退着，在更上方一点的钢梁上蜷缩成球形，像是畏惧着什么一样。

女人终于上升到三人看不见的地方了，电梯口的位置被数不清的死侍填满，它们各色的鳞甲相互摩擦着拥在一起，像是巨蛇缠在一起交欢。

“我跟你说过么我其实最讨厌蛇了？”凯瑟琳轻声说。

“所以说现在就不要说话了！”楚梓航眼角直跳，手腕上的青筋都凸出来了，刚才她差点把三度暴血开出来，面对黄金铸成的死侍群给她带来的压力要比面对一位单打独斗的皇大得多得多，更何况这里可能还有两个龙王！她现在感觉凯瑟琳说话的风格突然就变了，带着一股自暴自弃的流氓味道……有点像路明菲？

“我有点紧……张。”凯瑟琳突然哆嗦了一下，她看到前方翻涌的死侍群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空洞，有一个与上面那个一模一样的白发女子微笑着站在那个空洞里面，衣服上遍布血痕，她竖起一根食指挡住嘴唇示意凯瑟琳噤声，她的另一只手垂在身侧，看似轻松地握着一把漆黑如墨的刺刀。

···

“赫尔佐格走了，绘梨衣走了，凯撒走了……我们几乎无法与死侍沟通，丸山研究所全灭。”源稚女把脸埋进双手里面，深吸了一口气。

“安心啦，我们还有一个白王和一个黑王要打呢。”夏弥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是什么好消息么？”源稚女从指缝里面露出眼睛。

“并不是，”楚子航冷冷地说，“但是至少我们这边有三个龙王，三个皇和两个超级混血种。”

“所以说也不是不能打啦，对了，塔尔菈呢？好像一直没看见她……”夏弥左顾右盼，只看到一脸淡定的上杉越和海拉。

“好像是被零叫走了？谁知道她们两个到哪里去了——没准是去求婚了呢。”源稚女抹了把脸跺跺脚，有点忧郁地呈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喂！不要不合时宜地摆出奇怪的pose啊！”

“想什么呢，”源稚女保持那个姿势不动，在她的视野的极限，一个极其微小的白点缓慢的放大。

“源稚生快到了。”

那是一架波音737窄体机，可乘172人的客舱里面只有一位乘客，那是蛇岐八家的第三位皇，前去海外那罗曼蒂克的国度的源稚生……想必他的皮肤已经很好地被晒成古铜色了吧？

···

路明菲如同野兽一般蜷缩着，方才被凯瑟琳误判为恐惧的动作其实是她扑击之前的预备动作，就像蛇一样，把身体压缩到极限然后猛地弹射出去，从而获得最大的加速度。

她现在并不是很清醒……任何一个经历了突如其来的死亡之后又被粗暴地复活的人都不会很清醒。

在短暂的黑暗过后她的脑子里面仿佛有一座早已不再转动的古董大钟重新运转起来，正在报时，正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眼前有破碎的画面闪过，白色……白色的土地，一望无际的澄净大地，白色的骑兵团……铺天盖地的白色骑兵团，从世界的最东方一直延伸到最西方，他们冲锋而来，要用他们的白色把整个世界都吞没……不！不对！那不是白色的骑兵，那是白色骑兵般汹涌的狂潮！不！还不对！那也不是狂潮，那也不是白色的，那是世界最深的黑色，那些东西所到之处，天地间再无一丝的光！

好像是一柄巨斧把她的大脑劈开，把另外一个人的记忆塞了进去。

接下来是幽深的地道，破碎的画面带着她在一条幽深的地道中爬行，她的腿似乎断了，像蛇那样蠕动，可她又觉得自己爬得飞快。

她以为爬到地道的尽头就能查出这错误记忆的真相了，可她爬进了一团耀眼的白光中，她似乎躺在手术台上，人声环绕着他，像是幽灵们在窃窃私语。

金属器械的闪光，暗绿色和血红色的液体在细长的玻璃管中摇晃……疼痛，不可思议的疼痛，她不顾一切地挣扎，但她好像变成了一条蚕，被茧壳死死地束缚住了。

她觉得自己要死了，她会被这个茧壳活活地闷死——但是她随后就想起来了，她刚刚就已经死过一遍了。

随后一切的一切都被耀眼的白光撕碎，她带着像是地震一般震荡的头疼醒来，看到身边畏缩着退开的死侍，看到它们追随那个白发的女人离去……

不知何处升发出的愤怒攫住了她，她变得凶暴如狂龙。

···

赫尔佐格微笑着握紧手中的刺刀，她的心脏在胸口横冲直撞，刚刚路明菲没有在复苏的第一个瞬间杀死她的唯一原因是过度的愤怒让路明菲在没有完全修复身体的情况下直接进行了攻击，而随之而来的致命的第二击则被忠心耿耿的死侍挡下了，她也得以借着这个机会逃到了电梯井下大量死侍聚集的地方，重新补充了兵力并且脱下衣服制造了一个替身——就算如此赫尔佐格也受了很重的伤，那件血衣之前是被苏恩曦的血染红了，但是那些新鲜的血有一部分属于赫尔佐格自己。

路明菲没有利用言灵追击，也不铸造武器进行强化……那么她是不是根本没有这些能力呢？她是不是完全被激怒了以至于沦为兽类了呢？

因此现在的胜负之数就全在于这个完全被暴怒控制的野兽能否识别出影武者与本体的区别了——

很显然，不能。

她深深地呼吸，仿佛要把全世界的空气都吸进肺里，黄金瞳的光芒再次被点燃，比任何时候都要更明亮。她的身躯再度膨胀变形，锋利的骨刺突出身体表面，黑色的鳞片响亮地扣合起来，巨大的黑翼张开的时候，整个世界都被它们包覆在内！

她带着狂风扑了下来，利爪直取“赫尔佐格”的头颅！

“可惜了……”利风呼啸中，一声轻叹却显得格外的刺耳，随之而来的是轻微的木头碰击的声音，而这声音简直像一柄攻城锤敲在了路明菲的胸口！她的动作扭曲变形，仿佛有一半的身躯和气力不再受她的掌控！

死侍群宛若疯狂地涌上来，就像黑色的海潮要把她压入天空，她不受控制地上浮，整个后背暴露出来。

空气诡异地震动起来，似乎这座大厦外面有个巨人正念诵古老的证言，重重声波轰在电梯井的表面，空气震动仿佛实质一样砸在那些钢梁上，像是一颗接一颗的流星！

那是绘梨衣，她被赫尔佐格特地留在最上面，作为最后的审判者。

绘梨衣的双瞳中，仿佛金色的大海涨潮，待到潮水淹没了她瞳孔中最后一丝暗红，她拔刀，然后将它放置在身前。长刀悬浮在那里，随后声波和震动都消失了，这一刻一切寂静得就像死亡。一秒钟后长刀旋转着下落，那气势就仿佛一个龙卷风在这里形成，刀刃所到之处就连空气也会被切成碎片。在庞大领域中，由她下达了死亡命令的东西都得死。

绘梨衣把女人塞给自己的那张纸条夹进自己的小本子里面，面无表情地看向下面。

幽深的电梯井里，无数死侍金黄的眼睛向上望去，统一地眨了一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