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冲迈开双腿,飞速远离断头镇。
但即便他跑的快,也还是能够感受着身后一股股阴冷气息正在缓缓向自己靠近。
“我现在就缺一门加速度的轻身功法!”
王冲双腿都要跑出残影了,但还是感觉背后阴冷的气息犹如跗骨之蛆,一时间很难摆脱。
他来不及回头,而是大声询问远处的方建涛等人:“方大哥,老薛,我身后是不是有东西?”
薛山扭头看着王冲,一脸惊恐:“王先生,你身后有个大蜘蛛在追你!好大的蜘蛛!”
王冲道:“有多大?”
薛山惊恐道:“有一间屋子那么大!”
“卧槽!”
王冲双腿倒腾的更快了:“这么大的蜘蛛?这断头镇多少年不打扫卫生了?养出了这么大的蜘蛛!”
他边跑便从储物袋里掏出了几大瓶敌敌畏,又取出一瓶硫酸,用绳子栓在了一起,随后使劲向后扔了过去:“看老子的要你命三千!”
在将硫酸和杀虫剂扔出去的同时,王冲身子前冲,凌空转身,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长剑,转身时,长剑凌空劈斩。
嗤!
剑光匹练般的向后方斩下时,王冲也看清了后面追来的东西。
这是一只,应该算是一头,或者说一座极其巨大的蜘蛛,正张牙舞爪的飞速靠近王冲。
这家伙足有七八米高,庞大至极,光身躯起码得有一间房屋大小,几条腿更是如同一根根巨竹一样,将整个躯体撑起。
看到这巨蛛的一瞬间,就令王冲头皮发麻,想到了电影《金刚》中的那个大蜘蛛。
但是眼前这个大蜘蛛,比电影中的还要恐怖好多倍,最起码在体型上,比电影中的要大了好多。
嗤!
剑光飞速前斩,将这巨大的蜘蛛一剖为二,脑袋与躯体分成两段,腥臭的液体随之疯狂喷涌,四下迸溅。
与此同时,王冲扔过去的硫酸和敌敌畏也飞了过去,正撞在了蜘蛛的头上。
砰砰砰!
玻璃瓶易碎,撞在蜘蛛头上后,登时摔的稀碎,硫酸和敌敌畏全都进入了蜘蛛的一只眼睛中。
那蜘蛛发出尖锐的嘶鸣,脑袋落在地上不住滚动,巨大的创口处开始有黑色的液体迅速流淌出来,巨肥的肚子眼见着瘪了。
王冲哈哈大笑:“看你还怎么追我!”
他笑声忽然停止:“卧槽!快跑!”
转身继续玩命逃跑。
那巨蛛大肚子里涌出的不是什么液体,竟然是一个个篮球大小的蜘蛛,密密麻麻水银泻地般向王冲追来。
王冲看的头皮发麻,再也不敢多哔哔,两条腿跑的跟风扇叶子似的,一溜烟跑远了。
他体内真元充足,有天河真气傍身,虽然不懂轻身功法,但真气充沛,运转起来,自然而然的提气轻身,大力奔跑下,很快就追上了方建涛等人。
薛山驾着马车往回去的路上狂奔时,忽然感觉身边人影一闪,就看到了王冲出现在了车辕上。
薛山吓了一跳:“王……王先生!”
王冲点了点头:“继续跑!”
此时方建涛和一群镖师也跟着马车一路飞奔,他们都是身怀武功的江湖人物,每个人都有一套逃命的轻功,此时奔跑起来,丝毫不逊色两匹马拉的马车。
方建涛在奔跑中,扭头看向车辕上的王冲,喘息道:“王兄弟,后面怎么了?”
王冲道:“有大蜘蛛追我,被我斩了,结果它肚子里爬出来一大片小蜘蛛,密密麻麻的,吓死个人!”
方建涛问道:“小蜘蛛?有多大?”
王冲想了想,道:“有猪尿泡那么大!”
方建涛愕然道:“这么大的蜘蛛,还叫小蜘蛛?”
王冲道:“死去的蜘蛛起码有一间屋子那么大,跟死去的巨蛛相比,这些蜘蛛只能算是小蜘蛛。”
方建涛一阵后怕:“没想到恶鬼镇中,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妖物,要不是王兄弟你提醒,咱们镖局的弟兄,估计都得折在这里!”
众人接连跑了十多里地后,这才在沿途的一座破败小庙前停了下来。
“应该没事了吧?”
王冲看着方建涛:“方大哥,还要继续跑吗?”
方建涛喘气道:“让我看看!”
一口气跑了十多里地,即便是方建涛功力高深,轻功不俗,此时也觉得有点疲惫。
他喘了口气,从怀里摸出刚才剩下的半截白蜡烛,取出火绒点燃。
白蜡烛被点燃后,再没有刚才的异象,就如同普通的蜡烛一样,烛光摇曳,照亮了一小片空间。
方建涛拿着蜡烛,面孔在烛光中显得有点诡异。
“没事了!”
他看着手中正常燃烧的蜡烛,舒了口气:“我这蜡烛是冲清风观求来的应魔蜡烛,只要遇到魔气邪气和妖气,这蜡烛就会剧烈燃烧,能让烛光下的人,保持头脑清醒,不至于被鬼怪迷了心智。”
方建涛对王冲道:“现在这蜡烛既然没有反应,那就说明附近是安全的,咱们暂时安全了。”
王冲道:“原来如此!方大哥,你这蜡烛不得了,要不是有这烛光照耀,几位镖师大哥,恐怕很难从那断头镇里跑出来。”
方建涛心有余悸道:“是啊!我之前在清风观求这根蜡烛时,还觉得十两银子一根蜡烛,实在太贵了。现在看来,一点都不贵!只是花了十两银子,就救了几条兄弟的命,花的真值!”
王冲笑道:“贵的东西,一般都有他贵的道理。”
此时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来,天空没有星月,竟然是一个阴天,而且空气潮湿,似乎要下雨。
“这鬼天气,竟然要下雨!”
方建涛抬头看了看天,骂骂咧咧道:“早知道出发前,让孙瞎子给起上一卦了,今天霉星罩顶,诸事不宜。刚出黄石城,就折损了几个弟兄,简直是晦气到家了!”
他说到这里,手持长刀,当先向旁边的破庙走去:“咱们先去庙里躲一下雨,根据我的经验,不出半个时辰,必定会有一场暴雨。”
旁边一名镖师道:“当家的,我去找些干柴!”
另外几名镖师也道:“我们也去!”
方建涛点头道:“去吧,都小心点,别走太远!还有啊,别分散走,最好在一起,万一再遇到邪祟,可就麻烦了!”
他吩咐了几句,一马当先,向小庙走去。
进入小庙前,众人还以为小庙破败不堪,没有人住,结果推开庙门之后,却发现里面有火光闪烁,大殿内不知何时有一个火堆正在燃烧。
火堆上吊着一个小铜壶,此时铜壶的壶嘴处有水汽冒出,壶里水开,发出咕嘟嘟的响声,浓浓的茶香从水汽中开始扩散开来。
这铜壶里,原来煮的是茶。
一名书生正坐在火堆旁,静静的翻阅一本古籍,看的眉飞色舞,摇头晃脑,似乎已经入了迷,连王冲等人进屋都没有察觉出来。
王冲好奇的看了这书生一眼,就见他身材削瘦,穿着蓝白色的长袍,头戴儒巾,身边摆放着一把略显破旧的长剑。
看他年纪似乎有二十多岁,但好像又不止二十多岁。
只看其貌相,好像很难确定此人年龄的具体范畴。
说他有二十多岁,也能说得过去,说他有四十多岁,给人的感觉也无不妥。
王冲看了此人几眼,神情略微严肃起来。
这个书生不简单。
方建涛是个老江湖。
老江湖的意思是,从来不会明奇妙得罪人。
因此在看到这名书生后,方建涛很是礼貌的拱手道:“这位兄台,我等想要在此歇息一晚,不知可有妨碍?”
对面的书生的目光从书籍上移开,如梦初醒一般,看了看方建涛等人,点头笑道:“诸位请自便。”
方建涛拱手道:“叨扰了!”
书生笑道:“不用客气。”
他目光在王冲身上略微停留了一下,似乎流露出几分惊讶的情绪,但旋即敛去,继续看向手中的书籍。
王冲被这书生看的一激灵,对于这书生越发忌惮起来:“这个书生怎么越看越像是武侠小说中的世外高人?”
他之所以有这个感觉,乃是因为这书生独自一人,夜宿荒庙,却没有一丝紧张的情绪,整个人完全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
平常人,即便是在黑暗的家中独坐,都未必会如此松弛。
而这书生夜宿荒庙,烧火煮茶,捧书而观,自由自在,如在学堂或是在家中,这种松弛感,跟阴森荒废的古庙,有着强烈的画风割裂感。
此时方建涛似乎也觉察出不对来,他在大殿一角找了块空地,简单打扫了一下,对王冲道:“王兄弟,咱们就在里凑合一夜吧。”
王冲道:“行啊。”
他走出庙门,与薛山一起将马车牵到小庙前的空地上,然后从马车车厢后面取出锅子、调料、以及引火草、干柴、铲子、铁架子等东西。
随后在小庙大殿一角,架上锅子,王冲取出汽油瓶,扭开瓶盖,往木材上浇了一点,随后拿起点火枪,将引火草点燃。
噗!
整个柴堆迅速被点燃,火罐熊熊,将整个小庙都照亮了几分。
看到王冲拿着的点火枪,方建涛眼睛顿时亮了:“王兄弟,你这点火的棍子是什么法器?”
王冲哈哈笑道:“这是点火枪,用来点火,倒是挺方便。”
他将点火枪递给方建涛:“方大哥若是喜欢,这根就给你了,我这还有。”
方建涛拿着点火枪,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越看越喜欢:“怎么用?”
王冲给他示范了一下,笑道:“这点火枪有其使用期限,一般情况下,点燃几千次,最多上万次,也就报废了。”
方建涛拿着点火枪,如捧圣物,啧啧赞叹:“好东西啊!有这东西,以后生火可就太方便了!”
他对王冲笑道:“兄弟,既然你要送我,我就却之不恭了!”
王冲哈哈大笑:“一些寻常物件,方大哥不用客气。”
此时几个镖师各自抱着枯树枝从外面陆续进来。
薛山则取出干粮在火上烤,同时在锅子里煮了一锅肉汤。
肉是一名镖师在白天用弓箭射杀的飞鸟,现在那名镖师已经死在了断头镇,他射杀的飞鸟,此时却成了众人的晚餐。
一顿忙活之后,众人吃饱喝足,两名镖师去旁边小溪处洗刷碗筷,王冲则取出一张虎皮,找到了庙内的神案,将虎皮铺在了神案上,准备入睡。
先前那名煮茶的书生,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茶碗,此时正端着一碗茶缓缓辍饮。
看到王冲要躺在神案上睡觉,这书生笑道:“小兄弟,这是神案,用来摆放贡品的,你躺在神案上,难道是把自己当贡品献给此地山神吗?”
王冲一愣:“是吗?”
他想了想,将神案掀翻,然后案底上铺上虎皮,道:“这样应该没事了吧?”
书生鼓掌大笑:“妙哉!妙哉!兄台心思灵动,不拘一格,真乃我辈中人!”
他又拿出一只茶碗,从铜壶里倒了一碗茶,端着一碗茶,递给王冲:“我请你喝茶!”
王冲笑着伸手接过茶碗:“好!”
他将茶水一饮而尽,只觉得唇齿留香,茶香直透肺腑,五脏六腑都说不出的熨帖,浑身上下,出了一层细汗。
“咦?”
书生见王冲只是额头出了点细汗,脸上浮现出极大的讶异之色,伸手抓住了王冲的手腕,笑道:“小兄弟,认识一下,我叫任重远。”
他一抓之下,王冲竟然躲避不及,想要运力挣脱时,这书生已然松开了手掌,看着王冲目露奇光:“先天无垢体?这怎么可能?”
他深深看了王冲一眼,忽然笑了起来:“有意思,举派飞升这么多年的天河剑派,这是又要重归三界么?顾老祖果然还是闲不住啊!”
王冲听到这书生的话后,吓了一跳,急忙虚心求教:“兄弟名叫王冲。
这位任老哥,天河剑派到底是怎么回事?实不相瞒,兄弟我总觉得跟天河剑派有很大的牵扯纠缠,可我现在根本不知道天河剑派是什么宗门。”
任重远放声大笑:“你已经得了天河剑派的传承,竟然还不知道天河剑派的来历?当真是奇哉怪也!”
他看着王冲,好奇道:“我见你举止潇洒豪迈,但眉间却隐有忧色,不知可有什么为难之事?”
王冲也不知怎么回事,看到任重远之后,就觉得跟此人很投缘,见他问及自己,当下也不隐瞒,便将自己姐姐生病的事情说给了任重远听。
同时也将自己想要拜师弥陀寺的事情,一并告诉了任重远。
“区区人间顽疾,想要治病,何苦非要求佛求道?”
任重远听到王冲的话后,目光闪烁,凝视王冲,哂然道:“求人何如求己?”
他对王冲道:“我这有一门浩然正气诀,最能舒心正体,驱邪扶正,王兄弟若是不弃,我便传授给你。只要你以真气梳理病人经脉,天长日久,邪气消退,自然不治而愈。”
任重远说到这里,从怀中摸出一个白玉瓶,递给王冲:“这是我书院内炼制的三光正气丹,配合浩然正气,效果奇佳。”
王冲伸手接过丹药,疑惑道:“任老哥,你我初次相见,你为何对我如此热情?”
任重远笑道:“能被长眉老祖看上眼的弟子,岂是凡俗之辈?人品心性,自不用说。”
他对王冲道:“我今天在此,要约战一个人,只是心有杂念,思绪不平,方才借读书平复精神。今天遇到你,正好了结心愿,放心一战。”
任重远说到这里,忽然竖起一根食指,点向王冲眉心:“你我一见如故,为兄自创的这门浩然正气心法,如今便传给你了。
我若战死,望你日后将此功法,传给当今书院弟子,为我儒门留下一脉正气。”
他指尖点中王冲眉心之时,一股玄奥的意念,顿时从王冲心底升起,片刻之间,一门修行功法从王冲脑海中清晰浮现,随后一道真气沿着王冲的经脉快速运转,任重远的声音从王冲耳边响起:“凝神!这是真气运转路线,你要牢牢记住这种感觉。”
王冲不敢怠慢,连忙凝神内视,默默观察真气运转情况。
正在此时,小庙外忽然雷霆大作,暴雨如注。
一道飘飘渺渺的歌声在雷雨中缓缓响起:“断头台上看断头,奈何桥边观水流。从来阴山不见人,魂归来兮魄悠悠。任重远,任重远,此时不赴阴山,更待何时?”
任重远一声长笑:“这就来!”
他拍了拍王冲的肩膀:“记住,求人不如求己!神仙佛陀,哪个是求来的?求来的修行,不入真流!”
不待王冲开口说话,他陡然从原地消失,刹那间声音从远处阴云中响起:“白鹤书院任重远,特来会一会阴山大帝!”
轰轰轰!
一霎时,天地间雷霆如瀑,电闪雷鸣,映照的小庙明灭变幻。
方建涛看向庙外天地,惊叹道:“好大的雨!好厉害的雷电!”
此时王冲缓缓睁开了眼睛:“方大哥,刚才那书生呢?”
方建涛奇道:“书生?什么书生?”
王冲头皮发麻,看向旁边的车夫薛山:“刚才哪个煮茶看书的书生,你们没有看到吗?”
薛山挠了挠头,疑惑道:“先生,哪有什么书生?这破庙内,就咱们几个人啊!”
王冲感受着体内与天河真气截然不同的运转路线,对薛山等人点了点头:“是吗?可能是我睡迷糊了。”
他走到大殿门口,看向外面的暴雨雷霆,心中生出几分梦幻般的感觉:“求人不如求己?神仙佛陀不是求来的?”
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白玉瓷瓶,王冲拿在手中,心中一片茫然:“我这还没到弥陀寺呢,我姐的病这就有治了?”
他心中涌出极大的荒诞之感:“那我还去什么弥陀寺?直接回家才是硬道理啊!”
就在王冲心中念头涌动时。
七千里外。
一座巨大的寺庙内。
这座寺庙依山而建,建筑连绵不绝,即便是夜晚之时,也有不少僧舍有灯光亮起,映照的山野通明。
此时在这寺庙最高处的方丈院内,一名高大老僧忽然从打坐中站起身来,勃然大怒:“儒家小儿,竟然误导我佛门传人改换门庭,化佛为儒!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抖手发出一个手串,这手串破开虚空,直奔阴山。
任重远此时正手持长剑,跟一名皮肤灰白,身材高大的生灵斗法,不成想头顶被串珠打了一下,禁不住一阵头昏眼花,一跤跌倒在地。
“德行老佛,你好好的打我作甚?”
任重远落地之后,分身化影,刹那间化为重重幻影,躲开了敌人的攻击,开口喝道:“弥陀寺如今也跟阴山合流了吗?”
一道冷哼之后,刚才的手串重新飞起,破开虚空,从阴山消失。
“小气!”
任重远哈哈大笑:“这老佛昔日号称无嗔,今天好像破了戒,就不知道有没有破了他的闭口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