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的各种交通工具中，方苡选择了公交车，原因无他，公交车人多，阳气重，为此刻杯弓蛇影的方苡增添了一分安全感。
这趟公交人不算多，方苡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迷迷糊糊打起了盹儿。
说是说不玩，但耐不住柯杨阳软磨硬泡，两人玩到了凌晨四点才下机，方苡眼下巨大的乌青就是他的战绩。
方苡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对上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盯着他呲牙咧嘴，他猛地一惊，飙出了一句国骂。
感受到四面八方射来的不满鄙视眼神，方苡这才发现面前站了个小女孩，个子不高，长得挺乖巧——如果不看她的骷髅头荧光T恤紧身皮裤铆钉皮靴和黑色美甲的话。
原来刚刚对着方苡的就是女孩T恤上的骷髅头，方苡尴尬地挠了挠头，女孩瞪着眼睛看着方苡，方苡被她乌黑发亮的眼珠子盯得浑身不舒服，正想着要不要让个座，却发现前面有好几个空位置，显然她并不需要方苡让座。
方苡轻咳了一声，把腰背挺直，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
这些小女生也真是的，看来爷还是魅力不减当年啊。
女孩翻了个白眼，倒是不看他了，走到公交车前端空位坐下来。
方苡：？？？
道路两旁的树木不断后退，离学校也越来越远了。
没了女孩的注视，方苡的头又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甚至流了点口水。
等红绿灯的时候，女孩转头看了方苡一眼，眼角余光瞥向窗外，若有所思，“这东西是跟着这倒霉蛋的吧？”
自然不会有人回答，女孩低头继续玩起了手机，黑亮亮的贴片美甲在纯白手机壳的映衬下，透出一丝贯穿90后整个青春期的非主流气息。
没迷糊多久，方苡就被叫醒了，叫醒他的是那个非主流女孩，女孩坐到他旁边，从骷髅头书包里夹出一张破烂的黄符，神神秘秘道：“两百，要不要？”
方苡脑海闪过这几天来的怪事，心念一动，正想说话，无意看到女孩书包外露的一角——一本《物理》（八年级上册），硬生生把“要”字咽了回去。
女孩有些不耐烦，“要不要？”
“不要。”方苡道。
“抠门倒霉蛋！”女孩把黄符塞进口袋，站起来把书包甩到背后，“活该倒霉！”
恰好这时公交车里的女音广播响了起来：“成悦园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上车的乘客……”
方苡站了起来，“麻烦让让。”
女孩正想着怎么把黄符卖出去，没想到倒霉蛋要下车了。
一看公交站牌——成悦园。
哟，肥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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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苡跟门口保安打了声招呼，刷了门禁就风风火火地往自己家所在的那栋楼走。
电梯门刚关上，一股阴冷地气息就如黏滑的蛇沿着方苡的背脊向上攀爬，方苡下意识觉得不对劲，猛按开门按钮，但已经打不开了。
破罐破摔，方苡每层楼都按了。
只有9楼的按钮亮了，但电梯没有上行。
娘嘞，方苡欲哭无泪，看了那么多鬼片，怎么就忘记了主角一进电梯必出事呢！
原以为离开了学校就没事，没想到回家也……
“嗞……嗞……”
头顶传来一阵电流声，电梯里的灯闪了两下，不出方苡所料，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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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苡一心想着赶紧回家，完全没注意到女孩在他下车后也跟了下来。
女孩在小区门口被保安拦了下来，眼睁睁看着方苡在小区的拐角消失。
“外来人员不得入内！”
保安是个四五十岁的胖大叔，带点儿地方口音，眼睛不大，看着有些憨。
“叔叔！帮帮我！！”女孩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两行热泪说来就来。
保安大叔顿时手足无措，想把女孩扶起来，“诶诶诶，恁个回事儿哩？”
女孩拉着保安大叔的裤腿，就是不起来。
“闺女儿，快起来，”保安大叔着急道：“这叫人看见了多不好！”
“叔叔！你帮帮我！你不帮我……我就……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呜呜呜……”
“你说，帮你啥啊？叔能帮的一定帮，你先起来……”
女孩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信手拈来，对着保安大叔讲述了一个花季少女怀着孩子被无情渣男抛弃的狗血故事。
保安大叔明显没怎么看过八点档的家庭伦理爱情剧，被女孩的故事感动得一塌糊涂，擦了擦眼泪，道：“闺女啊，你多少岁？这畜生可真不是人哩！说！叔可以咋帮你？”
“叔，刚才进去那人就是我男朋友，我是想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还要我们母子，愿意承担这个责任，那我的孩子生下来也算有依靠了，如果他还是这么无情无义，我就曝光他！”
保安大叔擤了把鼻涕，道：“他们有钱人有的是法子压下这些事情哩，闺女儿你曝光他也不一定管用。”
“没关系，叔，我在网上曝光他，可以借助很多网友的力量，让坏人得到惩罚！”
“那就好哩那就好哩！”
一大一小在小区门口哭作一团，引来不少路人的驻足围观。
“那俺咋帮你哩？”保安大叔道。
“很简单的，叔，您放我进去就行。”女孩眨巴着大眼睛道。
保安大叔咬咬牙，“行！俺放你进去！扣工资就扣工资吧！不能放过这畜生！”
“谢谢叔！”女孩抹了把脸上的鼻涕眼泪，抖了抖眉，这才往小区里走去。
不愧是她，这百试百灵的演技。
走到方苡消失的拐角，女孩看了看四周，没发现公共坐椅，便直接找了个角落蹲下，掏出根棒棒糖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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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内顿时陷入一片幽暗，方苡向后退了退，后背紧贴着电梯壁上。
“嚇……嚇……”
喘息声。
方苡头皮发麻，因为那喘息声，就在他耳边。
“X！哪里来的XX又来吓我！我跟你说，我不怕你……”反正睁着眼睛也看不见，方苡干脆闭上了眼，专注于脏话输出。
脖子传来丝丝凉意，方苡不敢用手去摸，怕一不小心就摸到什么非人类的东西。
“你也就这点本事了，在学校的时候困不住我，难道出了学校就能困住我了？识相的就赶紧打开电梯放我出去，不要占用彼此的时间，否则……否则……”
这个“否则”还没说完，方苡就感到有水滴到他脸上。
操！
方苡屏住了呼吸。遍阅鬼片的他猜也知道这不可能是什么正经的水，肯定是动物体内循环系统的不透明液体（血），只要他不呼吸，就闻不到血腥气，闻不到血腥气，接下来的剧情就没办法发展！
就在方苡快把脸憋成猪肝色时，电梯的灯终于亮了，方苡猛地睁开眼，电梯门正好打开。
“救命啊！”方苡一路小跑着出了电梯，连行李箱都没拿。
蹲在角落的女孩听到声音，露出个志在必得的微笑，慢慢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