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受罚

“给我时间——”良久，潘越开口。

只要再给他点时间，他定能找出比这更稳妥的法子。

“你有时间，可是百姓等不了！过了今夜，又多一条人命！祸是我闯的，燕昭是冲我来的！”姜九禾还有很多很多能说服人的话要说，可她不能说。

因为她说出去的话，要符合一个八岁孩童的身份。

这已经是一个满级小孩能说出来的话。

姜九禾将后面的台词一一咽下，用八岁孩童无比期待的眸光乞求着潘越。

她甚至伸出了小胖爪子，拽住了潘越的衣角。

“哥哥！哥哥！你顶多就是被大元帅打几棍子罢了！你不会真的怕了吧？”

潘越甩开了她的小胖爪子。

冷硬地哼了一声。

他怎么会惧怕那几军棍？

他怕的是让她涉险。

除了那个天下一主的预言，似乎还掺杂了些许其他的感情。

“天就快亮了！又要死人了！哥哥，哥哥！你不能再犹豫了！”姜九禾催促道。

“你不许死！”潘越留下简短的四个字，迅速地走了出去。

姜九禾望着潘越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了“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

事实证明，他们成功了。

出了这么大档子事儿，潘元帅居然事成之后方才得到消息。

待潘元帅赶来的时候，燕国大军早已桃之夭夭。

潘元帅从马上跳下来，疾步走到潘越跟前，上来就是毫不留情的两个大嘴巴子。

“胡闹！”

武将出手，自然轻不了。

潘越嘴角已然渗出红血丝。

潘越跪在地上，脊背却挺得笔直。

他没有错。

唯一的错，就是让姜九禾涉险。

可最终不是有惊无险吗？

姜九禾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道理上虽是想的通，但情感上就是难以接受。

父亲对他为什么一直如此冷漠？如此不近人情？

难道就为了母亲？

是，是因为他，母亲才身体受损而亡，可是他自幼失去母亲，没有享受过母爱，他就好受吗？

姜九禾见状，脚步蹒跚地往山坡上爬去。

可是，脚伤太过严重。

她没撑过几步，就跌倒了。

“元帅！是我的主意！与潘将军无关！是我威胁他的！”

潘元帅抽出马鞭，对姜九禾道：“你莫要替他开脱！一个八岁娃娃能有这等主意！”

马鞭高高扬起，而后狠狠抽下。

潘越咬着牙，不辩驳，不求饶。

潘元帅边打边骂。

“鬼域的事情，闹得那般大！二十军棍，都长不住记性！这次居然让一孩子去诱敌！潘越啊！潘越！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父亲成日忙于政务，哪有时间教导我？”

潘越赌气，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一句话戳中老父亲的痛处。

他的确忙于政务，一天几乎不着面，有些时候，甚至成月的不着面。

尤其是在潘越小的时候。

那时，战事吃紧，齐国战乱不休。

潘煜初为人父，又痛失爱妻，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襁褓中的潘越。

正好军务繁忙，他便一头扎进战事之中。

可这些年来，他不是一直都在弥补他吗？

他也是第一次做父亲！

潘越幼时，他虽然没有陪伴身边，但却给潘越找了最好的师父。

等他想要弥补潘越时候，潘越已然不再需要他了。

潘越摆下的沙盘针，有时候，连他都破不了，又拿什么去教潘越？

潘越样样拔尖，拔尖到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无从指教，无从教导。

就连这次，仗赢得这般漂亮，也与他这个当元帅的父亲毫不相干。

说心里话，这仗赢得漂亮！

他打心眼里为自家儿子高兴。

可是，那是姜九禾啊！

那是身系天下苍生的姜九禾啊！

姜九禾是需要磨砺，但要适度啊！

那燕昭什么人？

就是个疯子！

那剑要是真砍下去，姜九禾不就成残废了吗？

要是百姓不投掷石块赶走燕昭，姜九禾现在不就是一摊肉泥了吗？

胡闹！

这简直就是胡闹！

潘元帅落下的鞭子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狠。

潘越后背火辣辣的疼。

鲜血渗透衣衫，从银色铠甲中慢慢渗出。

可他一句话不说。

一句话也不肯辩驳。

没什么好说的！

不就是打几下嘛！

比起心里的痛！

他宁愿身体上疼！

潘越紧攥着双拳，腰背因吃痛而弯下，他咬牙，忍痛，一次又一次的挺直腰杆。

直到有一双肉乎乎的小手碰到了他的脸颊。

那双小手，占满了泥土，连指甲缝里都是泥，指缝还夹杂着几根杂草，触在他的脸上痒痒的。

潘元帅收鞭不及，那一鞭，终究还是打在了姜九禾的身上。

姜九禾只穿了一件粗布麻衣，这一鞭子下去，顿时皮开肉绽。

都怪他打儿子打得太过投入，竟全然没注意到这个小家伙！

这可如何是好？

小不点姜九禾用她小小的身躯，护住潘越。

“元帅，真的都是我的主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以身犯险，方能引蛇出洞，这是我在兵书上学的。”

姜九禾哭得梨花带雨，圆圆的大眼睛，红红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外滚落。

潘元帅心软了一分。

姜九禾继续哭诉道：“元帅，若是不信，尽可以随便考我！”

潘元帅道：“待你伤好，我定要考你！你让一边去！”

“元帅还是不信！真是我的主意！与哥哥无关！”

姜九禾将潘越抱得更紧了。

压得伤口生疼。

潘越咬着牙根，强忍住没发出声响。

妹妹，轻点！

子衿看不下去了，偏过脑袋，拿手捂眼。

潘元帅也肉疼了一下。

但又不便开口，让姜九禾松开点。

心道，臭小子！疼也不知道张口！疼死你算了！

“好！就算是你的主意！他就如此草率的答应了？！他跟着你胡闹！还是要打！你让开！”

姜九禾抱紧潘越，继续哭道：“我以死相逼，他能怎样？”

以死相逼？

年纪不大！本事不小！

潘元帅扬起鞭子的胳膊，真想狠狠地揍下去！

屁大点孩子，就学会威胁人了！

这要是翅膀硬了，还了得！

“好！好！好！你不让开是吧！今个儿我就连你也一起打了！”潘元帅高高地扬起了马鞭。

“元帅！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