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溟实在不喜欢张玄黎口中“魔教、魔教”的说法,立刻纠正道:
“胤虚太上长老那一脉虽然名义上归属我们圣教管辖。但由于其宗门势力远离圣山,早在两千年前便已内务自决。”
“六百年前的那次大战也是他一意孤行强行开启古界传送门入侵明州。当初圣山几位太上长老都是一致反对的。”
张玄黎一介东离界人士自是不知道他们魔教内部有什么复杂过往,只好调转话题。
“我还是想不明白。既然此事如此重大,那为何圣教会单独派你这个筑基后期的修士来调查?”
——而且那浩然宗元婴前辈更是指明了不要结丹以上修士插手此事,实在古怪。
九溟默然片刻后才缓缓道:“你还记得我刚刚说有灵性的宝物会自行寻找主人么?”
“这便是我此行如此乱来的最大依仗。”
话毕,她玉靥微红,以左掌掩面吐气如兰。
几息过后,她右掌中心陡然多了一枚晶莹透亮的圆珠。
不过刹那,女子那张俏脸便血色尽褪,哪里还有之前身负重伤也轻松洒脱的模样?
“这是……”
张玄黎多少猜到了几分,但始终不敢说出口。
因为那东西明显和他之前服下的天佛菩提子是同类物件。
——九阶仙树果实?!
“此果名曰清微灵运妙果。可强定宿主生死宿命,有先果后因之效。”
“先果后因……何解?”
九溟轻轻一咳嘴角便溢出一行鲜血,显然这才是与她伤势相匹配的的状态。
明白自己身体状态不佳,她也不再逞强,重新将果实吞咽下肚。
“我在下到东离界之前,特意委托我圣教太上长老定下了我此行的宿命。”
“我必将以元婴修为携魔教至宝归来圣山。”
这先果后因实在是让张玄黎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沉吟许久后才道:
“那若是你做不到呢?”
是的。
以九溟目前筑基后期的修为和她那不似人类的灵根经脉,日后抵达元婴境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寻回魔教至宝谈何容易?
这可不是她自个闭门造车就能完成的事。
一旦涉及到与他人互动争抢,情况就太复杂了。
更何况这魔教圣女看起来是真的只身赴宴。
——孤身一人和这么多势力斗?真把自己当主角了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要像胤虚长老那般开启古界传送门绝非易事。”
“我这次走的是太玄幽冥小径。是常规路子,代价也不小。不会有人愿意和我一起送死的。”
听到送死二字张玄黎愣了愣,感觉九溟话中有话。
——任务极其艰巨,条件极其刻苦,回报虚无缥缈。这不是最经典的外放打压吗?
虽然九溟天赋能力不弱,身上各种各样的宝物更是不少,但看样子在教内位置有些微妙。
像她这般高傲的人,就算真的被人安排外放打压,恐怕也只会欣然应允。待完成那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后再龙王归来,打肿那些算计她的人的脸。
当然,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若是此次没有张玄黎出手相助,就算没有结丹高手出马,单靠人海战术也把她淹死了。
——亦或是说,我是她此行命中必定出现的帮手?
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张玄黎已经不相信这种大事会存在什么偶然性了。
更何况这次本来就是他提前布好的陷阱,只不过两方人马都自作聪明投身而入罢了。
“我承认,我确实没有想到禁法符域在东离界居然无法发挥作用。”
九溟面色冷若冰霜,显然是回想起了自己之前装逼不成反遭打脸的场景。
“不过那劫修背后的上师也绝不简单。那血灵战钺是少有的能够以力破法的法宝。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其原主已经飞升到了太玄天还闯出了不小名堂。”
“那上师能找准其后人夺取其躯体和真宝,手段绝不简单……”
九溟毕竟身负重伤,连着说了这么多话后也有了几分倦意,双眸上的弯睫一抖一抖,几欲合拢。
“我如今无法打坐调息,只能靠外物疗伤。好在你洞府内就有丹炉。我给你列个药单,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回来。”
她一拍储物袋,一张玉白宣纸便在半空中摊开。
随后她以指代笔信手在纸上留下了数十个娟秀小字,这倒是和她的行事风格大不相符。
张玄黎见了则是眉头一挑,心想这下专业对口了。
待把九溟扶上软榻歇息后,他迫不及待地根据九溟留下的灵药名字与《浩然宗灵药大典》一一对应。
然而他每找到对应的一款灵药脸色就黑一分,到后面则更是苦笑不得。
——姐姐。你要我找的这些太玄天灵药我要是能买得到,那我就是东离界呼风唤雨的传奇人物了!
来自太玄天的天才修士留下的药单自然也是太玄天灵药。
好在张玄黎这几个月花了不少功夫研究太玄天灵药和劣化灵药的关系,有这份基础在不至于一点办法都没有。
“再怎么样,有总比没有好……”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照着原来的药单写下另一份可以实际执行的药单,然后大致估算了下价格,不禁有几分肉痛。
不过也没有办法。
九溟一日不治好就一日是隐患。
若是他救治魔教修士的事走漏了风声,届时莫说多一个来自太玄天的助力,单单一个“通敌”的罪名就够他受的。
大致掂量了下储物袋里前段时间刚收割还没来得及售卖的宁慧草,他轻叹一口气,出门收拾剩下的残局。
金火苗的残躯和储物袋他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收起来了。
剩下的则是他那通了灵智但又没那么聪明的老羊。
他之前急着救治九溟,所以只是随意在它身上释了个灵雨术。
此刻一朵小云正在两丈高的天空上缓慢盘旋,每隔十来息便转到老羊头上淋个雨,帮它冲去身上的乌血。
老羊虽然心中烦躁,但这毕竟是它自己冒进才遭的罪,不好意思抱怨。
见主人张玄黎来了,它也只好低下头装出一副自责模样。
“我去外面逛一趟,你就乖乖站在这等着。什么时候血清洗干净了再去青纵山深处打探打探。”
老羊:“主人终于有兴趣去深处了?我早就说了,待外面多无聊啊。”
张玄黎一脸嫌弃地朝它扇了扇手,又在老羊位置上补了一个灵雨术才去灵田里巡逻。
简单地和忠诚的瘴气灵交代完基本事项,他便驱动青叶飞舟赶向三河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