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之外,瘴气灵扇动肉翅十分自然飞回主人身边。仿佛自己刚才只是清扫了灵田中的几只害虫,既无意邀功,也不想抱怨。
因为这事确实太简单了。
张玄黎作为修为远逊于金火苗的人类修士,无法辨出他的吞天魔眼要害在何处不奇怪。
可瘴气灵作为从瘴气中诞生的生物,它岂会认不出所谓“吞天魔眼”发挥作用的位置?
张玄黎越是故弄玄虚,越是用符宝、飞针接二连三的进攻吸引金火苗的注意力,潜行一旁的瘴气灵也就越安全。
就这样,金火苗被一只大蚊子狠狠叮了一下。
而就是这一下分出了胜负。
至于金火苗的那一刀有没有挥空嘛……
张玄黎低头看向自己倒在不远处的下半身无奈地笑了笑。
这自然是冥鬼缠身的功劳。
金火苗刀法越凌厉越干脆,冥鬼缠身所发挥的效果就越好。
其实金火苗水平还是在线的,后来哪怕被迷雾模糊了方向感还是朝张玄黎的原位劈上好几刀。
可惜,那个时候的张玄黎早就模仿牢师躺地上了,自然是一刀都砍不中。
“不过上下半身接起来就有点费劲了。”
他一边驱使下半身蹬腿一边以双手撑起身子不断挪动,最后磨合了半天才成功接上,吓得他满头大汗,差点以为自己永远接不上了。
久违地站立起身后,张玄黎看向迷雾中的金火苗。
此刻的他正战战兢兢地在迷雾中兜着圈子,试图从这一成不变的白茫中觅得规律。
这当然是徒劳。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金火苗终于支撑不住透支修为的代价,面色惨白地变回原样。
而张玄黎则是十分配合地射去几枚瘴气飞针。
此前张玄黎是怎么应付野猪妖兽的,现在就怎么应付金火苗。
在无处不在的威胁下,金火苗根本没有一时一刻能放松警惕。
迎接他的只有层出不穷的生命威胁,随时被人监视的不适感,以及逐渐浸染心境的绝望。
他也尝试过唤出各种法剑、飞轮甚至飞舟,然后以最快速度启动飞出这团迷雾。
但事实证明了这一切都是徒劳。
本来在迷雾内使用法器就比瘴气中更加困难,更何况是这种需要持续向外输出真灵,精密调整方向的飞行法器。
哪怕张玄黎什么都不做,金火苗所驾驭的飞行法器也会莫名其妙地一头栽倒在地。
这便是瘴气被修仙界众修士敬而远之的真正原因。
如此折磨了金火苗一个时辰后,他终于崩溃泣不成声。
“大爷!大爷我认输!我是那个冥顽不灵的臭石头!您是至高无上的布!”
——虽说只要等到他避瘴丹失效便必死无疑,但那样就拷问不出东西了……
张玄黎也不是没有想过使用天地法则逼他吐露真言,但那样他就必须先撤去迷雾让对方看见自己手中的血色符文。
哪怕只是刹那的机会,张玄黎也不想留给对方。
谁知道金火苗的崩溃是不是装出来的?
——他要是心里压根没有认输,不愿意接受天地法则约束,那我还傻乎乎凑上去岂不是彻底白给了吗?
他可不想主动制造破绽给修为远超自己的筑基修士。
——而且……这小子身体比那炼体的粗鄙武夫差多了。
张玄黎看向躺在飞舟上浑身是血的魔教修士,显然其内外伤势之重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
必须尽快把他带入洞府救治。
但是不在现场盯着金火苗又总感觉哪里不妥……
——没办法,先探探他口风再说。
“你所说的上师是谁?都有什么目的?”
见张玄黎终于松口给他回应机会,金火苗欣喜若狂,忙不迭跪在地上猛猛磕头。
“上师名叫什么鄙人不知。鄙人只知道他至少也有元婴以上修为,貌似是从霞州地界来的。”
霞州……
未等张玄黎细细思索霞州修士为何插手此间,金火苗便又抛出另一个消息夺走了他的注意力。
“上师说了,此次魔教派出圣子下到东离界,多半为的是寻找当年魔教胤虚太上长老遗失在明州的魔教至宝!”
一听到这个消息,张玄黎顿时感觉脑中拨云见日,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东西!
如果说在此之前,“玄剑老祖斩杀魔教炼虚境强者”这一轶事对他来说还只是一个不知真假的遥远历史掌故。
那么现在他则是有一种切身参与到历史之中的战栗感!
“魔教与明州八大派的战争都已经过去六百年了。他们不早些派人来寻,现在来做什么?”
金火苗谄媚的脸先是一愣,随后无奈地苦笑起来。
“关于此事鄙人不知。不过鄙人根据上师偶然间说走口的细节也多少猜出了一个事实。”
张玄黎心头一动,尽力按下心中的急躁。
“说。”
“此次朔国妖灾正是太玄天魔教在暗中支持规模才如此庞大。为的就是分散众人注意,暗中搜寻魔教至宝。”
张玄黎沉默片刻,思索片刻后不得不承认这个逻辑是说的通的。
——但是这解释不了魔教修士为何行事如此高调……还是说他也是吸引众人注意力的障眼法?
他看向静静躺在飞舟上的病号,顿觉头疼无比。
“为什么你会成为追捕魔教修士的首领?那些个结丹元婴修士都去哪了?”
虽说大部分名门正派都出于各种原因不愿派人过去,但以明州修士基数之大,总会有高手想试一试的吧?
“呵呵。此事当时属于三河坊与会者的机密,大人不知实属正常。”
“当时祥和商会请了一名擅长卜卦的结丹修士,试图占卜魔教修士的行踪和此行目的。结果第一卦还未卜完,那卜卦用的法宝便报废了。害得商会白白赔了五千多灵石哩。”
“后来还是远在四百里外的浩然宗元婴前辈通过法器传音过来。说是这太玄天修士身上因果机缘非常,修为在其之上的修士切莫触碰。”
“有个不信邪的结丹散修只身去寻那魔教修士麻烦,结果至今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想来已经遭遇了不测。”
“那些修士既然能到结丹又岂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愣头青?既知此事水深便不再送死。最后还是多亏上师在暗中发力,鄙人才有幸确立首领之位。”
张玄黎越听越觉得这“上师”身份似乎大有文章,冷笑道:
“你到现在还没说上师的目的是什么呢。”
金火苗所说之事大都是张玄黎可以去三河坊找人验证的,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最关键的还是“上师”和金火苗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