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腊月二十五。
张玄黎终于从脏腑中长出一股浊气，足足持续了一盏茶功夫后方才停歇。
虽然他早就预料到在怀有身内化身的情况下，本体和分身同时突破过程会非常漫长。
但从酝酿体内真灵到调动全身瘴气，最后花了他整整三天三夜还是预想不到的。
这还是多亏了他目前运势正旺又有各种宝物在手才能最终突破成功。
“虽说修为境界提升过快有几分虚浮，但再怎么说也练气后期了。”
莫说以玄剑宗的标准，就是放眼全明州的修士，他这样一个二十二岁的练气后期弟子不是天才是什么？
“当初我还是因为灵根平庸才被家族一脚踢到玄剑宗。没想到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我也能当天才了。”
张玄黎摇头苦笑，心中却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这也难怪。
随着他遭遇种种机缘，他所接触的圈子也不同了。
如果你平时聊天的对象都是什么太玄天圣女、月英宫大师姐，你自然也会觉得二三十岁筑基成功才是正常节奏。
事实上就算张玄黎想放慢节奏，天佛菩提子也不会放过他。
对此九溟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无论你是否愿意，你现在都已经踏上了一条坡度越来越陡的下坡路。”
“可能中途每段路的崎岖程度会有起伏，也不一定都十分危险。但整体趋势肯定是不断向下的。这便是修士劫数与修行截然相反却又相辅相成的地方。”
“当你修行到高深处后，修行进境可能会越来越难，时间越来越长。但相应的，你也会遭遇更危险更深重的因果劫难。而这恰恰也能给予你更多的机遇和收获。”
张玄黎不由自主地跟着默念这些话，回想自己穿越以来听过的种种天才修士事迹，最终长长叹气。
如果说那些隐世仙门的路子是避开世间因果，只在实在避不开时才被迫进入红尘历练。
那么他张玄黎便是时时刻刻置身红尘因果之中生生杀出一条路出来。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条路上杀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修士劫数自然是不会分辨善恶的。
但他可以主动选择。
正所谓种善因结善果，种恶因结恶果。
只要他行事坦坦荡荡，又何必担心什么大善人会找上门呢？
反之，恶人不但道德底线更低，也更不在乎秩序和原则。
就算他不招惹恶人，恶人也会因为各种原因自己找上门。
劫修杀人夺宝何时需要理由了？
“本来伪君子就是小人对善最大的敬意啊。”
如此梳理完心情后，他心中的那么一丝烦闷也烟消云散，顺势利用前几天刚突破到第七层的长春功继续巩固修为。
几个时辰过去，时间转眼来到正午。
早有预料的玉简开门声在门外响起，来者正是刘晨。
张玄黎起身迎接，体内冥鬼缠身不动声色地一阵涌动，隐蔽体内瘴气活动的同时也将刚刚突破的修为掩盖下去。
“咦。玄黎，你什么时候到练气六层了？！”
刘晨围着刚收敛完气息的张玄黎转了一圈，不禁啧啧称奇。
“我以为我这段时间的机缘已经够顺了。没想到你小子自从来了青纵山后运势也如此旺盛！咱们玄剑宗有你我二人真是大幸啊！”
张玄黎微笑摇头也不接他的话，只是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霜筠仙子前阵子刚开辟的内室。
在九溟、霜筠二人的联合布置下，内室入口被布置了一道极其厉害的幻术。
结丹以下修士除非是什么百年一见的特殊法体，不然要想一眼识破幻术几乎不可能。
而刘晨修为不过是练气七层，自然是一点违和感都察觉不到。
确认这个“金屋藏娇”的法子没有破绽后，张玄黎也没有继续留刘晨在洞府聊天的兴致，立刻出门上了他的黑金飞舟搭顺风车。
“虞诺妹子这次没跟你一起来？”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刘晨苦笑着挠了挠后颈，语气中满是苦涩：
“前阵子霜筠仙子带了个出身霞州的九溟仙子过来作客，这段时间月英宫弟子们都围着她们转呢。”
“唉。本来虞诺接待她那几个临时赶来参加年终拍卖的师姐就忙的要死。好不容易有些空闲，这下又脱不出身了。”
不过一讲到这件事，刘晨表情也有了些许变化。
“说到这拍卖会的包厢……还是劳烦玄黎你了。”
张玄黎微微颔首，心中不免闪过了一丝不快。
——我那令牌里欠着的灵石你可还没还呢。
不过换个角度想，只要令牌里的欠款还没还清，刘晨他们就没法再借去挥霍，也算是给他省了点心力。
乘飞舟赶去三河坊的路上，他以“山里人”自居，大大方方和刘晨打探朔国目前的局势情况。
“这段时间前线战场还是在稳稳推进。虽然师父和宗主爷爷他们也提出过让结丹修士组队先去黄山秘境一探究竟。但综合考虑之下还是被驳回了。”
“不过师父他老人家私下给我透过底。最慢明年战事也得结束了，现在慢慢来是浩然宗元婴前辈的指令。”
这倒是和张玄黎一直以来得到的信息相吻合。
单单张玄黎现在知道的，这次妖灾背后就至少有两拨势力在暗中活动。
一拨是以黄山秘境为根据地，此次朔国妖灾的始作俑者。
另一拨则是金火苗的上师，趁乱给太玄天魔教泼脏水，试图俘虏魔教“圣子”来达成什么目的。
——而以浩然宗的能耐，不可能比我知道的更少。
这便是他对于圣女洗白计划能正常实施的最大信心。
既然想到此事，他自然要顺势问上一问。
“对了。我听说不是有一批散修去追捕那魔教妖人了嘛。结果如何？”
刘晨听到这句话神情异常复杂，既有愤怒又有无奈，低声道：
“我问过在三河坊做事的熟人，他们说本来好不容易把那魔教妖人逼到青纵山附近了。结果没想到那金火苗为了抢功私自行动，特意抽调了一半人马前去围捕。”
“等其他人发觉不对劲去寻觅踪迹时已经太迟。多半是给那魔教妖人杀了个一干二净逃走了！”
刘晨恨恨说完最后一句话一拳击在地板上，不知道问候了金火苗家里人几句。
“娘的！我就知道这群劫修不可靠，三河坊的那些筑基前辈还说什么驱虎吞狼！明明是他们自己不敢上前线督战，装什么智珠在握！”
“现在魔教妖人认怂隐蔽行踪了，我看他们还怎么找人！”
对此，张玄黎只能嘴上随口安慰，心中则是哭笑不得。
——隐蔽行踪吗？不可思议。那魔教圣女不是就在你们眼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