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黎听到这句话瞬间愣住了。
他这一年来培育了数千株灵药，经手的灵石流水都轻松上万了，这也算收益低下？！
要知道整个玄剑宗背靠朔望两国修士年年上税，一年收入也不过才几万灵石！
有时候宗门内举办活动开销大了点，那一年的宗门财政就要赤字。
对此，谢益德长老平时可没少抱怨。
每次他一抱怨，像张玄黎这样的玄剑宗外门弟子就倒霉了。
不是平白无故地多了些杂活要干，就是以前摸鱼划水的旧账被翻出来训斥。
可随着玄剑宗威望一年不如一年，谢益德这个内务长老的心气也大不如前。
他常常刚抬手打算骂人，但一想到玄剑宗这些年连从地方招收外门弟子都困难了，也只好摆摆手让人走了。
——也难怪玄剑宗上下如此在乎这场妖灾，这固然是劫难但也是机遇啊。
九溟并没有给张玄黎留下伤春悲秋的空闲，她掰着手指简单算了笔帐后继续侃侃而谈：
“要是放在我们太玄天，你们这些所谓品质一般的灵药就只有最底层的散修才会买。价格和我们日常用到的灵药比至少差十倍以上。”
对此，张玄黎只能还以苦笑。
这些天他的确是把东离界的情况和九溟彻底交了个底。
但相应的，九溟也没少聊太玄天的事。
太玄天的修士们的确是内卷到了一种极致，等闲散修不依附于宗门仙族根本没有出头之日。
但就算这么卷，他们很多方面也还是比东离界要强。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个道理无论放在哪个世界都适用。
在他前世有那么多在一线城市讨生活的年轻人，如果不是因为实在留不下来，有谁愿意回到自己的“老家”呢？
更何况这“老家”也不见得就是没有竞争压力的世外桃源。
太上长老胤虚率部下界攻打明州，最后不但丢了魔教至宝，连性命都折在此处。
圣女九溟来了东离界更是被劫修群殴，差点阴沟里翻船。
东离界论竞争压力不见得低多少，各种条件却差得多。若不是有大图谋者，谁会下界来此处？
——不过这却是苦了我这种精耕细作的灵植夫。
商品的价值毕竟是由顾客的需求决定的，如果市场上对于上乘灵药的需求没有那么多，自然价格高不到哪里去。
至于对接客户的人脉……这种东西玄剑宗都没有，他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又怎么可能有呢？
所以能和夜河府搭上关系才如此难得。
然而就算大气如夜河府也只有极个别高品质灵药能出到市价十倍的程度，需求量还不一定有那么大。
单件利润高，件数少同样赚不了什么钱。
九溟也不是接不得地气的人物，既然明白张玄黎赚钱的路子一时半会拓宽不开，也就让他放宽心——
“不知何方道友在此处修行。在下误入青纵山，受瘴气所困，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啊~”
清脆悦耳的女声穿过层层阻碍清晰无误地传入洞府内二人的耳中。
这明显是要让里面人听清楚才气运丹田传音进来！
这哪里是误入青纵山，明显就是有备而来！
至于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除了那月英宫大师姐霜筠仙子还能是谁？！
张玄黎是憋得满肚子的火，直到看见九溟给他打了个手势才又冷静下来。
——对啊。现在的我可是有圣教圣女作为靠山的！
更何况他还在此地亲手打败了和霜筠仙子相同修为的劫修金火苗！
筑基修士在他面前，尤其是在瘴气中的他面前，实在是没有什么嚣张的资本！
既然修为方面的差距已经不足为虑，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越想越是自信，简单整理了下衣物便大摇大摆地打开石门，迈步出去。
“没想到连我这洞府仙子都能找上门，霜筠仙子还真是神通广大啊。”
似乎是为了戏弄张玄黎，这次霜筠仙子不但没有女扮男装，甚至还特意换了一身紧腰修身的素白云袖宫装。
其容貌清丽绝伦更是堪称人间绝色，饶是张玄黎有满肚子的火此刻也骂不出口。
“不错不错。一段时间没见，你修为又有所长进了。咦，这神识……你天佛菩提树种成了？快带我去看看。我还没见过实物怎么样呢。”
霜筠仙子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此前坑害过眼前人，好像真的只是单纯好友久别重逢。
张玄黎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质问道：
“你早就知道独孤文想追踪你，所以才嫁祸给我，是不是？”
这个问题张玄黎早有答案，只不过他想听听始作俑者是怎么回答的。
“算是吧。”
霜筠回答的很干脆。
“起初那小子顶着神武门百年一见的天骄名头，我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后来试探来试探去，身上的因果机缘也不过就那样。就懒得管了。”
——就懒得管了？
直觉告诉张玄黎霜筠仙子简简单单的几句话里隐藏着巨大的信息量。
“既然你都懒得管他了，那为何还要收下他的礼物？！”
“独孤文是神武门力捧的天才。就算我在世人面前装的清高，这点人情世故还是要懂的。”
说至此处，少女脸上又流露出几丝狡黠的笑意。
“更何况我收礼又不代表我同意当他道侣。给我送礼的男修多了去了，又不差他一个。”
“现在想想看那些散修说的还真有道理。明州秘境初相遇，一见霜筠误终身。唉，我这一生不知耽误了多少天才的修行啊，当真是罪孽深重。”
这下张玄黎是真的绷不住了。
——卧槽你的，穿越了以后唐妞不等式还是没放过我是吧！
不过唐妞再怎么恶毒也就是网络炒作谋人钱财，和霜筠仙子这种为了乐子害人性命的主比还是差远了。
“不过你能全身而退还是我没想到的，我本来都准备好见识见识所谓大气运者的死相如何了呢。”
尽管霜筠嘴角带笑，但那语气却没有半点弄虚作假的意思。
而张玄黎本人更是觉得心底发寒。
——这女人是真心想看我死……不，是对她来说什么结果都有乐子！
如果张玄黎从这场莫名其妙的劫数中活下来，那就说明张玄黎的确是有能耐的大气运者，跟着他肯定有无数的趣事。
但如果张玄黎不幸战死，那么就说明他也不过如此而已，大不了继续寻找下一个乐子。
——而且从现在的结果来看，表面上是我帮她解决了一个烦人的隐患，有恩于她。但实际上却是霜筠仙子掌握了我杀死神武门天骄的把柄！
以霜筠仙子在明州修仙界的地位，编出点证据和借口取信于神武门，难道很难吗？
从张玄黎接受霜筠仙子赠剑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入局了。
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当时谨慎一点便能避开霜筠仙子的算计。
这毕竟是以有心算无心，到时候总有一款陷阱适合你。
——……真是被她玩穿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