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听到一阵敲门声,原以为是星辰和小爱落下了什么东西,但在下一秒她又察觉到这敲门声的声调有别于往常,不像是用指关节敲门发出的声音,即刻警惕起来,她放下手里的会诊材料,说了声“请进”,但敲门声仍在继续。
“哪位?”艾琳又问了句,一边悄悄拉开抽屉,掏出一把上膛的伯莱塔M92F手枪。
门外的人没有回应,只是又响起敲门声。
艾琳把握着手枪的右手放进了白大褂口袋,枪口朝外,手指扣在扳机上,然后侧着身子朝房门挪步走过去,过程中她又问了两声,但依旧没有回应。
迟疑几秒后,贴墙站立的艾琳屏住呼吸,慢慢拧开房门把手,然而从门缝闯入她视野的却是一张她完全没有料想到的脸,霎时间目瞪口呆。
这张脸熟悉而陌生,熟悉是因为她曾经几乎每天都能看到这张脸,陌生是因为她已经跟这张脸阔别了好多年……
“好久不见了,艾琳。”女人露出了苍白的笑。
艾琳脸上的表情随即从震惊转变成了欣喜,她凑上去敞臂一把抱住女人,几乎是有多紧就抱多紧。女人也把脸蛋搁在艾琳肩膀上,眯上双眼,静静享受着这个拥抱,她不记得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被人这样拥抱过,感觉上次被人拥抱仿佛是好几个世纪前的事情了。这个拥抱让她一下子放松了神经,瞬间卸下一身的厚盔重甲,她那颗冰封已久的心出现了裂痕,好像又变得柔软脆弱起来,过去或温馨或悲伤的一幕幕在刹那间全都涌流回脑海。她也好想拥抱此刻的艾琳,可她不能,因为她……没有了双手。
“我好想你。”艾琳颤抖着声线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也是。”女人的口吻虽然平静,但鼻子也开始泛酸。
她们是昔日的伙伴,是并肩作战过的战友,是愿意分享一切的姐妹,是彼此最信赖的人。如果说这世界上有谁值得她们奋不顾身,那她们的选择都会是对方。
“这些年你都去哪了?”艾琳注视着女人的眼睛,眼泪夺眶而出。
“去过很多地方,不过没有一个地方是我想去的。”女人淡淡地回答。
松开手后,艾琳匆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搂着女人的肩膀进了办公室,关上房门,语气依然难掩惊喜:“伊娃,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一直都知道你藏在这。”伊娃也看着艾琳,目光温柔似水,“可我不敢来,我现在是个通缉犯,随时都可能被盯上,我不能连累你。”
“你知道的,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只要能见到你,我什么不怕。”艾琳说。
“正是因为知道,我才更不能来。”伊娃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苍白的笑容,“原谅我吧艾琳,如果换作是你,我相信你也会跟我做一样的选择。”
艾琳也苦涩一笑,这世界就是如此荒谬,有时远离就是最无奈却最有效的守护。
“那为什么你今天会来?”艾琳问。
“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想冒这个险。”伊娃后退几步,耸动肩膀,抖掉了披在身上的黑色大衣,露出了自己丑陋的双臂截断面,“可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这不是艾琳第一次见到断臂的伊娃,那对种植在伊娃手掌上的“湿婆之眼”异能阵每次反噬起来都是这个结果,但之前都只是毁掉一只手,而这次却是双臂尽断。艾琳不由得心疼起来,心想不知道这些年来伊娃一个人受了多少苦。
“发生了什么?”艾琳皱眉。
“说来话长。”伊娃答道,“你知道得还是越少越好。”
其实昨天她并没有伤害河边那个背着婴儿的妇女,而是装可怜向她求救,谎称自己是被坏人绑架施虐才变成这副模样,然后那妇女就好心领她回家,还给了她一身旧衣服穿。当她得知自己所在的地方居然是格林市无名区的时候,她立刻想到了同在一个城市的艾琳,觉得冥冥中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艾琳走上前用自己的双手十指分别触碰伊娃的双臂截断面,接着往伊娃体内持续不断地注入自己的异能量。艾琳的异能力远不只是用来探测身体状况那么简单,她的拿手好戏是彻底激发细胞潜力,让细胞重获全能干细胞的可塑性,然后在异能量的驱动下进行极速的分裂和分化,治愈一切生理性创伤。这种罕见却好用的改造系异能力被称为“无限愈”,是施展生物异能改造的基础异能力。理论上说,即便有人被斩断了脑袋,但只要这颗脑袋在那几秒钟还能保有一丝意识,艾琳都可以为其创造出一具全新的身躯。也正因为这种能力,艾琳在奇美拉兵团里被唤作“医师”,是兵团里除团长之外最不可或缺的角色。
很快,伊娃的断臂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伸生长出骨骼、肌肉、血管、神经纤维……然后是皮肤、汗腺、指甲、绒毛……短短十几秒,伊娃的双臂就完全生长回来,不过皮肤跟原来的相比要更为白皙细嫩。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自己体内的制毒细胞又会对这双手进行自动赋能改造,届时她将再次拥有一双能变异为毒爪的手。
她和艾琳就像处于改造系异能力光谱的两极,一个善于破坏,一个善于治愈,而偏偏是这样的两人,却成了姐妹。
“你说我以后是不是都要祈祷你时不时缺条胳膊断条腿的,这样你才会来找我。”艾琳开着玩笑,却笑得有些勉强。
伊娃打量着自己完美无瑕的双手,又看了看面前的艾琳。她抬手擦拭掉残留在艾琳脸颊上的泪痕,然后用这双新生的手还给艾琳一个大大的拥抱。
此刻二人都不会知道,她们的另一位昔日同伴“野兽”卡洛特,尸体已经被拦腰劈成了上下两截,悬挂在德克萨斯荒原上的一座废弃炼钢工厂的顶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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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星辰和小爱来到了格林市中心医院大门口,但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想先去给阿树买点水果。在附近一家水果超市里,星辰在平价区埋头挑着橘子,小爱则跟在他身后左顾右盼。她在寻思为什么店里这些水果散发出来的芬芳香气她都能分辨,可要是放进嘴里肯定都吃不出任何味道来,如果是因为她的舌头不像人类那样拥有丰富的味蕾,那为什么她又能品尝出血液的腥甜味?
星辰拿起一袋橘子刚准备去称重,突然间,他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震动,而且震感逐渐加强,店里一些堆积起来的水果直接被震得从果篮上滚落下来,紧接着他们头顶上的LED灯管都变得忽明忽灭,整家超市瞬间笼罩在一股诡异不安的氛围中。在场顾客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紧张地环顾周边发生的一切,担心是发生地震了。
“没事的,没事的,隔壁马路在施工,应该是又碰到埋在地下的电缆了,前几天他们才找人看过……”老板娘在收银台那头喊道,想安抚下大家的情绪。结果这种震动确实很快就停止了,灯管也陆续恢复正常,大家就没再当回事。
星辰耸了耸肩,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可他刚一低头,就发现身旁的小爱仍在目不转睛地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好像进入到一种出神的状态。
又来了!星辰即刻注意到小爱的虹膜又变成了血红色。
就在下一秒钟,星辰还来不及张嘴问小爱是怎么了,小爱就拔腿跑出了水果超市,星辰只好赶紧放下那袋橘子,也追着跑出去。
站在外面的街道上,小爱抬头凝望着暗蓝色的夜空,心脏一点点收紧,她感应到刚才的震动其实并不是来自于地底下,而是上空!一股极为强烈的异能场正从他们上空经过,辐射面积巨大,爆发得肆无忌惮,好像生怕不能被感应到似的。
而此刻,一架白色单旋翼直升机恰巧在夜空中掠过,带着噪音逐渐远去,小爱知道那股异能量的源头就在直升机上。
“怎么了?干嘛突然跑出来?”星辰也抬头望向夜空,想知道小爱在看什么,“那个就直升机而已嘛,可能是哪家电视台的。”
“哦。”小爱应了声,没多说什么。她自然猜不出,刚才那股异能量出现的真正含义,其实是示警,它在向整座城市的异己——宣告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