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鬼雾山格斗场

伊娃打量着这个矮自己一个脑袋的男人,怎么也没想到跟自己会面的是这种货色,但她还是不动声色地拉开木椅,坐到男人对面的位置。而男人也赶紧拘谨入座,同时召唤服务员把桌上没吃完的牛扒收拾掉。

伊娃摘下头巾和墨镜,对男人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说:“铁锅、硫酸铝、线圈。”

男人眼睛骨碌碌地转着,然后撅了撅鼻子,回答:“珊瑚礁、血红蛋白、雾化器。”

这就是接头暗号,每个词汇都对应不同含义。伊娃点头,双方已经相互确认身份,并且都表示没有发现可疑迹象,这次会面是安全的。

这时男人又紧张兮兮地往四周观望了下,接着把双手按在餐桌上,压着嗓子说:“您好哈维兰小姐,请先允许我简单地做个自我介绍,我叫西德尼·劳伦斯,是家族里的三级仆人,主人安排我来跟您会面就是想让我告诉您,主人对您的工作非常满意,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很快您就能见到我的主人。”

“很快是多快?”伊娃知道所谓的仆人是什么意思,无论是血族还是狼族都从非常久远以前就曾与某些人类签订过契约,这些人类及其所有后代都会终生效忠于他们,效忠血族的被称为血仆,而效忠狼族的则被称为狼仆。

“就今晚!今晚十点我们就搭高速列车去圣塔城,我的主人已经在那恭候多时了,只要抵达圣塔城,就再也不用担心会出什么意外,那里可是我们的大本营。”劳伦斯用手顺了下自己那两撇小胡子,扭曲出一脸怪笑,“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帮主人看一眼那件东西,做好确认,这个请求应该……不算过分吧。”

“一点也不过分。”伊娃鬼魅一笑,缓缓俯过身去,将自己左手叠放在劳伦斯的右手手背上,然后抓着这只颤抖不已的手,靠近自己丰腴的酥胸,伸进自己的乳沟里。劳伦斯瞪大眼睛,喘着粗气,感受到从指尖传递过来的柔软和温润,像触电了一般,他已经很久都没碰过女人的身体了,更何况是像眼前这般妩媚性感的尤物,即便知道对方是吸血鬼也完全无法抗拒。不一会儿,劳伦斯就从伊娃的乳沟里掏出了一块巴掌大的项链挂坠,造型看看像蜷缩成矛形的羽蛇,还带着两片交叠的羽翼,花纹古朴细密。

伊娃松开劳伦斯的手,把挂坠捏在指尖:“这就是你主人想要的东西,我一直戴在身上,一秒都没摘下过。”

“很好很好……”男人使劲点头,“我想我家主人会非常高兴的!”

“那你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呀,得想想我是冒了多大风险才走到现在这步。”伊娃重新坐直身子,把项链挂坠塞回胸口。

“当然当然!您不想想您是跟谁做的交易,我们向来都是血族里最守信用的!”劳伦斯重新端正坐姿,一边眉飞色舞,“况且您开的条件非常合理,我家主人一定能满足您,请您千万不要为这个担忧,否则就等于是在怀疑我家主人的能力。”

“那就按你的计划行事,今晚我们就出发去圣塔城。”伊娃说到这突然犹豫了下,又问,“就我们俩去么?”

“既然是最后一程路了,自然要多增加点保险,并不只有我,还有他们。”劳伦斯偷偷伸出一根手指,“这几位护卫一路上会好好保护您的,绝不会出一丁点差错。”

伊娃顺着劳伦斯手指的方向扭头望过去,在他们右手边不远处还坐有一桌人,全都穿着考究的阿玛尼西服套装,身形挺拔魁梧,面无表情,从伊娃步入餐厅到现在他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在用铁勺默默搅拌咖啡。这时,他们五人中那个梳着大背头、眼窝深陷的男人似乎感受到伊娃的目光,于是稍稍侧过身,举起手中的咖啡向伊娃微笑示意了下,铁灰色的眼眸里掠过一抹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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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6,格林市无名区。

在无名区最北边是片茂密的群山,常年雾气缭绕,仿佛底下是座巨大的蒸笼,白天远远望过去就能感受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森。这里人都唤那片山地为“鬼雾山”,并对它敬而远之。跟那片群山有关的诡异传说非常多,有的说自古以来里面便是个乱葬岗,每逢战乱或者瘟疫横行,无数惨死者的尸体都会被扔进山谷,所以一到鬼节就能听见这些冤魂在深谷里发出阵阵凄厉的哀嚎声;也有说里面长着大片吃人的千年妖树,所有敢跑进去玩的小孩都不可能再找得回来,因为他们会落入妖树的包围圈,最终都成了滋养妖树的肥料;好几年前还曾有开发商偏偏不信邪,想要在里面建上几座山间别墅,结果开进去的施工设备统统瘫痪失灵,工人们也接连患上类似癫痫的怪病,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虽然无名区居民只想尽量离鬼雾山远远的,山脚附近没有什么建筑物,入山的小道甚至竖起了铁丝网和字迹扭曲的警告牌,然而却有座看上去像大型仓库的铁皮房就孤零零地建在山脚边。此刻,铁皮房明亮得好似一盏灯笼,从里面传出各种喧杂吵闹的助威声,一派人声鼎沸的盛况。这座铁皮房是弯刀帮搭建的地下格斗场,专做赌黑拳的生意。不仅是无名区的赌鬼愿意支付昂贵的入场费来这下注博运气,还有不少富人区的纨绔子弟也常来这寻求感官刺激。这里的拳赛是真正的“无限制格斗”,经常有拳击手被活活打死在八角铁笼里,脑浆挥洒一地,然后尸体直接被拉去鬼雾山随便挖个坑埋了。看着拳击手们的鲜血在擂台上一泼泼地喷溅,底下的观众只会爆发出更加歇斯底里的欢呼声。

在这里人命并不值钱,人命只是赚钱的工具。

今晚的铁皮房跟往常一样,不仅闷热异常,还充斥着一股呛人的汗臭味,那些挤在四周阶梯长凳上的观众估摸有四五百人,他们手里攥着下注单,都在卯足劲挥拳呐喊。铁笼中那两个手捆绷带的拳击手正缠斗在一起,抱着重重摔倒在擂台上,满脸鲜血,遍身伤痕。虽然这些拳击手都知道打黑拳就是拿命在玩,但是为了高额奖金,依旧原意以身犯险,毕竟只要打赢一场,他们可以拿到当好几年苦力都攒不到的钱。无论是哪场比赛,走上擂台的拳击手看着都凶神恶煞,攻击招数也极为残暴,好像为了把对手干趴在地都使出浑身解数,可事实上这些比赛却常有猫腻,因为弯刀帮会根据赔率和下注情况买通这些拳击手,以此操纵比赛结果,尽可能多地吞掉赌注。

不过今晚却不同,今晚没有假拳。

星辰以前知道这个地方,但从没来过,今晚他坐在一个离擂台很远的小角落里,手中抱着一大袋冒着热气的馒头和一瓶两升装的矿泉水。他就干坐在那里,一口接一口地啃着馒头,时不时喝上两口矿泉水帮助下咽,压根就没人注意到他。尽管星辰这种过分镇定的神态看上去跟周围那些已经陷入癫狂的观众格格不入,但也不像完全置身事外的样子,他的眼睛一直在死死盯着擂台,眨也不眨一下,透着一股瘆人的狠劲。

他不是来下注赌拳的,他是来上场参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