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辑 史论画评

傅山的《深山闲游图》

傅山（1607—1684）无疑是清初最具个性且多才多艺的书画家。他不仅是清初有名的书法家、画家、思想家，更是医学家、文学家。他的生平、交游、哲学思想、医学成就、艺术造诣等等，一直是学术界所关注的话题。他的书法与绘画，长期以来受到艺术史论界和收藏界的追捧。

傅山字青主，号公之它，山西太原人。他不以绘画见长，所以其画名常常为书名所掩。也许是因为少作，也许是因为被之前的藏家所忽略，他的绘画作品传世极少；以至于现在的藏家一旦发现其画作，往往珍如拱璧。通过其存世的少量作品，我们可以解读出其精神内涵。

傅山的画纯为文人画。在画中，他通过简洁的笔墨、荒率的意境，向世人传递出一个遗民画家的幽愤与寂寥。他长于山水画，在空灵的构图中，肆意挥洒，不以皴法为拘，不以古人为宗，纯粹是为表达一种个人的笔墨情趣。清代的人将他的画列入“逸品”，说明其画中表达的是一种逸气。当时有论者更认为他的画“胸中自有浩荡之气，腕下乃发奇逸之趣”，这是对其画最好的解读。在他的山水佳构《深山闲游图》中，我们可以领会到这种“逸气”。

该画和他传世的其他山水画一样，构图简单，画面绘三个高士结伴闲游于山林之中。作者以简洁的线条描绘陡峭的山峰，几乎不用皴擦，只用浓墨渲染郁郁葱葱的树林，让人在人迹罕至的深山中感受到一种生意。清人张庚的《国朝画征录》在评论傅山的画时说：“善画山水，皴擦不多，丘壑磊砢，以骨胜。”而蓝瑛、谢彬的《图绘宝鉴续纂》也评其画说：“画出意绪之外，丘壑迥别于人。”从这幅画中，我们可以看出，前贤所评，还是很有道理的。

此画的珍贵之处在于，作者以极为简单的笔触刻画了高士们闲游于深山茂林之中，并以大量的留白宣示一种空灵氛围，让人有一种世外桃源般的感受。在那个尘嚣纷扰的时代，在一个战乱频仍的世界，对于一个遗民画家来说，能够准确传递自己思想情感的莫过于描绘这种《深山闲游图》，借此可以婉转地表达自己的怀抱。这是当时几乎所有遗民画家的选择。在画僧朱耷、担当、髡残、弘仁等画作中，我们都发现了类似的情感依托。

傅山以书法见称于世。人们在讨论他书法艺术成就之时，往往会忽略他的绘画成就。这与他画作传世极稀有关。正因为如此，当我们见到这件散落于民间的傅山画作时，不能不感叹：佳作往往有神灵呵护，因而得以流传至今。在这幅画中，我们看到了傅山在书法中所无法传递的粗犷与豪放，看到他在淋漓尽致挥洒笔墨的同时所张扬出的悒郁不平之气，更看到在复杂的环境中所体现出的不屈的生命意志。

当我们进一步走近傅山，走近这幅充溢着浓郁时代气息的《深山闲游图》时，这幅画给予我们的感受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