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维度:直觉还是实感

对于直觉型来说,整体大于部分之和。

事实,事实,事实!对于实感型来说,这才重要。

感知是我们从环境中接收信息的内在过程,我们感知的方式决定了我们看待世界的方式。因此,它是我们感受、思想和行动的基础。毕竟,人类只能对自己感知到的事物(无论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做出反应,并据此采取行动。

荣格区分了感性感知和直觉感知。他观察到,有些人将他们的感知强烈地集中在可以通过五种感官体验到的有形物质世界。他称这些人为“感觉型”。与此相对,他提出了“直觉”,直觉感知印象更深、更整体。直觉感知大局、总体模式,而往往忽略细节。我认为荣格的术语(感觉/直觉)烦琐,而且不太直观。本书的第一版的术语“感性—感知者”和“直觉—感知者”也一样。后来,我换了说法,把偏向于感性感知的人称作“实感型”,把偏向于直觉感知的人称作“直觉型”。在此当然可以讨论这个维度是否更涉及思维方式,而不只是感知方式。在我看来,这既包括感知,也包括思考——两者相互依存。然而,我想指出,实感型,即荣格所说的那些通过五种感官感知的人,的确对物质世界有非常细节化的感知,而直觉型确实感知不到外界的许多东西,只要这些事与他们的个人兴趣和理论没有直接关系。在从事类型学的这些年里,我一次又一次地观察到这一点。

实感型依赖于他们能看到、听到、摸到、闻到和尝到的东西——他们通过五种感官感知外部环境。他们是实事求是的人、实用主义者和现实主义者。他们的感官专注于有形的现实,专注于现存的是什么,而不是可能是什么。他们脚踏实地,在物质的,即有形的世界里安家。他们对实际的、可行的东西感兴趣,探讨抽象、理论的谈话会让他们很快感到厌倦和无聊。

由于实感型专注于有形的、物质的现实,他们通常会准确地感知环境,并且不会错过细节。他们是出色的观察者。

缺点是(至少在直觉型眼中)他们可能很挑剔。例如,一个实感型的女人会注意到她的车上有一个小划痕,并为此大动肝火。直觉型很可能看不到这个划痕,即使看到了,也不会太在意。

实感型喜欢事实。如果实感型感知特别明显,就可能会让他们有极好的记忆力。如果你听到一个人说起多年前的一次旅行,到现在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行程、很多地名、旅馆住一晚的价格以及一些旅馆的名字,那么这个人很可能是实感型。由于实感型对细节的良好感知,他们的叙述风格可能(但不必然)有点啰唆和过于详细,这让直觉型倍感折磨。

当然,直觉型也通过五种感官从环境中获取信息,但他们看到的“红线”多于细节。有人说,实感型见树木,直觉型见森林。因此,直觉型的感知更整体,但更不精确。他们的长处在于有丰富的想象力,还能够看到实感型会忽视的事物的内在联系和因果。

直觉型对明显和有形的事物不太感兴趣,他们喜欢把握现象背后更深的含义。他们寻找事物之间的联系,寻找事物背后的意义。直觉型对“故事的寓意”更感兴趣,远远超过对故事细节的关注。当歌德的浮士德解决“是什么在其核心维系世界”的问题时,这表明他是直觉型。如果浮士德是实感型的,那他更关心的问题会是“世界还对我隐瞒了哪些事实”。

如果你把一朵玫瑰分别放在一个实感型和一个直觉型手上,让他们谈谈对这朵花的感受,实感型会称赞它的香味和美丽的颜色,提到花瓣的形状和结构,可能还会展示关于玫瑰的若干事实和经验。简而言之,他将“启动”他的感官和事实知识。对于直觉型来说,答案可能是这样的:“玫瑰让我想起了我和一个女孩的第一次约会。当时我16岁,非常兴奋。我父母的花园里种着美丽的玫瑰,大家都很喜欢。我给女孩带了一些深红色的玫瑰……”

直觉型和实感型在对待时间上也不一样,直觉型关注未来前景,实感型看重当下的可能性。

安佳——一个直觉型,和她的朋友克拉拉——一个实感型,开车出去。开到乡村时,她们的眼前出现了一座破旧的乡间别墅,其昔日的辉煌充其量只能猜测。安佳很兴奋,内心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以后可以用房子做什么的画面。她接收了房子的整体印象,而没有注意到细节。在她心目中,这栋房子闪耀着修复后的豪华光芒。克拉拉则无法分享她的热情。与她的朋友不同,她注重细节,因此也观察到房子的许多缺陷。她想到了巨大的装修工作和费用。她更关注此时此地的现实,即它现在是什么。

实感型看什么是可行的,直觉型看什么是可能的。直觉型注重新体验,也对开发新事物感兴趣。他们对细节感到厌倦,所以经常忽视它们。他们喜欢宏大(和粗略)的设计,如果必须处理细节,他们会饱受折磨。他们在项目的设计阶段状态最佳,然而制定细节和启动项目的任务应该由其他人接管。他们喜欢变化和多样性,讨厌循规蹈矩。反之,对于实感型而言,按部就班是完成工作的有效方式。当然,这种感知世界的不同方式会影响他们与他人交流。实感型,尤其是当他们也是外向型时,可能会迷失在细节的描述中。相反,直觉型喜欢说重点。

对于直觉型来说,一切都是相互关联的,无法归入大关系的细节,他们不感兴趣甚至注意不到。如果某样东西对他们来说没有意义,他们可以经过一百次都不会注意到它。这让实感型无法理解,对他来说,存在的就是真实的。设想一下,实感型和直觉型的人走同一条路上班:步行约五分钟,途中经过七家商店。有一天,其中一家商店关门了。就连直觉型也注意到了,但问他们以前店里有什么,如果他们能答对,要么是因为他们对这家店的商品感兴趣(已经建立了个人联系),要么是因为他们在更高的关联中。例如,从市场经济的角度觉察到了这家店:“奇怪了,隔壁就是超市,这里怎么会有一家小便利店呢?”不然他们就答不上来。实感型无论如何都知道答案,他们感知得到现实存在的东西。

直觉型侧重于关注某人或某事的见解和可能性,他们对新事物、概念、理论和愿景感兴趣。实感型侧重于关注事实、案例、现场报告和实际应用。可以说,实感型是现实主义者,直觉型是幻想家。

在工作和学习方式上,直觉型也与实感型不同。后者更愿意依靠他们的实践经验,而不是理论。他们系统地做事:他们一步一步地比较数据和事实,并根据当前的行动需要检查它们。因为喜欢依靠经验,所以他们更喜欢传统的做事方式——因为它经住了时间的考验。“健康的”理性、准确性和事实知识是他们最喜欢的价值。因此,他们偏爱依赖于这些价值的工作。与不断提出创新设计相比,他们更喜欢处理细节和具体地实施一个想法。根据他们的才能,能吸引他们的工作领域,如在学术领域——医学、地理、历史和技术等;在培训职业中,会在税务、银行业、汽车修理、文秘、农业和手工业中找到他们。由于直觉型往往飘在天上,相对于实感型而言,他们更容易在现实中犯错误,尤其是因为他们不愿意处理小事,所以会忽略一些重要信息。但是,如果选对路,他们也能有所创新。吸引直觉型的工作领域,包括自然科学、哲学、心理学、法律、文学和艺术。也可以在许多需要创造性的行业中找到他们,如顾问和管理。

直觉型暗自认为他们是非常聪明的人。的确,这个维度是唯一与智力相关的维度。倾向于理论、喜欢探索和理解关联的直觉型平均智商略高。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实感型不具有同样高的智商。例如,医生中的实感型数量高于平均水平,因为这个学术职业与有形物质(人或动物的身体)有很强的联系,并且非常注重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