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有二月

这些事发生过不少次了，之前李清霖仗着巡警的身份，高价兜售碟片，进店的客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狠狠宰一刀。

摄于他那身制服、佩刀和铜哨，这些顾客自然敢怒不敢言，只能老老实实给钱，心底打定主意再也不踏进这家音像店。

最近这段时间，李清霖的性格，陡然变得温润了起来，老老实实甚至帮忙做起家务。

马欣语本以为他遭受大变，从阎王爷面前捡了条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可现在看，似乎一切都没改变。

马欣语突然觉得手里的钱有些烫手，她胸口高高耸起，似乎有口郁气积聚不散，最终长长吐了口气，这才面无表情的坐回柜台。

之后半个小时都没生意。

就连路边的街灯，都有气无力的只亮了几根。

马欣语正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突然察觉到柜台最底部，放着限制级影片的纸盒，似乎挪动过位置。

她取出数了数，愕然发现少了一盘。

“不会是……”

马欣语在心底算了下账，猛然发现，若是加上这盘限制级影片，刚好就跟李清霖卖的钱款吻合。

“嗨！错怪老二了，账是对的，是对的。”

马欣语神情陡然变得轻松了许多，嘴角也多了些笑意。

只是她心底还是有点疑惑。

老二怎么记得各种碟片的价格的？

他不是从来不关心这些吗？

老二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这一刻，本无聊的电视购物广告，在马欣语眼中，都变得有趣起来。

……

阳城是个典型的重工业城市。

此刻天色昏沉，云彩压抑而厚重。

李清霖站在天台上，目光远眺。

远方笔直矗立的烟囱，还在滚滚冒着浓烟，宛若垂死的苍龙，直入云霄翻滚蜿蜒。

烟囱下，是鳞次栉比的大街小巷，种满了梧桐树行道树。

路上跑着瘦弱的小孩，三三两两，有的是刚放学，有的是刚从武馆出来。

最终，李清霖的注意力，却逐渐放在了天空中，那两轮月亮。

此界，天有二月。

不知何时，人们抬头，却愕然发现。

夜晚的天空，有第二轮小一点、远一点的月亮。

初始众人陷入过巨大慌乱，多个联盟发送运载火箭或卫星，甚至有武圣级的人物，凭借肉体横渡虚空，一查究竟。

然后，所有势力都失声了，选择了沉默不语冷处理。

于是，随着时间流逝，十年、百年……民众们发现除了由于多了一个卫星，带来更大的潮汐运动外，似乎并无什么改变。

沿海城市本就由于海底异兽起陆，争抢陆地资源的缘故，被众人放弃。

自然不用关心不规律的潮汐运动下，掀起的百丈海啸，对沿海会带来什么破坏。

至于夜晚亮度增加、火山地震频率增加等改变。

放在秘武者和异兽厮杀，人类存亡危机面前，也只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众人，便逐渐接受了天有二月这种自然现象。

甚至‘天仅一月’逐渐成为古迹，仅记录在互联网和历史书上。

但这一切，对于李清霖来说，却感受到了一种远超现代所有人的陌生感。

天空，本不是这样的。

月兔衔蟾，吴刚伐桂。

浪漫的神话传说，随着那第二轮月亮的升起，丧失了全部意境。

只给李清霖留下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惊恐。

“那轮月亮，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李清霖只觉得寒毛倒立，自己视野完全被那轮银钩充斥，有种呼吸不过来的错觉。

突然，

轻轻地脚步声从天台另一边由远及近的响起，立刻让李清霖回过神来。

阳城的自建楼大多不高，且相邻建筑的顶楼天台，基本只用半人高的单墙分开，所以视野可以很轻松的看到左右邻居的天台，也很容易‘串门’。

便见一个高160，宽160，身穿校服，似乎刚放学跑着回来的小胖子走上顶楼。

小胖子皮肤白皙得跟个姑娘似的，此刻一只手握着一毛钱一瓶的汽水，顿顿顿三两口灌入肚中，湿哒哒的汗水顺着卷发从额边流下，最终长长打了个饱嗝，露出十分畅快的表情。

直到……看到了李清霖。

“哎？李哥你真的没死啊？！”

小胖子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一边收着晾晒的萝卜干，一边垫着脚尖好奇的打量李清霖。

李清霖沉默了下。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这小胖子叫易青松，是隔壁五金店的，父亲前几年聚众斗殴，把人打成一级伤残进去了。

现在上初中，文化课成绩还行，但武道课却是实打实的吊车尾。

李清霖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只因这易青松跟原身的家庭地位差不多，上面都有一个‘优秀’的兄长。

易青松的哥哥在读高三，年纪前十，文武双全，甚至有望在高考前正式‘破限洗秘，降辐开练’，成为一阶秘武者。

若无意外可顺利考进一流高校。

在兄长的耀眼光辉下，易青松便成了谁都容易忽视的小胖子了。

所以两人，颇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只是后来李清霖当了巡警，自觉成了大人，便跟易青松拉开了距离。

“你怎么知道我没事？”

李清霖的目光，留意到易青松不大合身的校服下，脚腕处有块淤青。

同时一股泥土砂砾的粗粝味道，隐藏在易青松散发的汗味下。

‘摔跤了？还是校园霸凌？’

李清霖心中暗想道。

易青松将晾晒的萝卜干收进蛇皮口袋里，有些吃力的扛在肩上，顺手将空掉的塑料瓶塞进兜里准备攒着卖钱。

此刻嘿嘿一笑：“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一眼就看出李大哥啊一定可以长生不死的。”

面对这等吉祥话，李清霖闷闷的回道：“借你吉言……”

易青松礼貌的笑笑，然后转身下楼，随手关上了顶楼的铁门。

被易青松打岔，李清霖也不再多想第二轮月亮究竟为何物了。

此刻待在天台，举目宽阔，乾坤澄澈，空气极为清新。

卷地风来忽吹散，还携带着草木的清香。

让李清霖觉得远比待在屋子里舒服多了。

就连一呼一吸间的‘仙化’速率，似乎都有轻微的提升。

“修仙者隐于深山老林，结庐溪边，似乎的确有些道理。”

“既然如此，似乎也有必要新增课题，弄清不同环境下，仙化速率差异性。”

李清霖将目光看向了楼顶边缘，姨母在泡沫箱子里栽种的小葱、薄荷、辣椒等蔬菜。

“结庐蔬菜堆，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