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无首森林

巡了会儿街。

马骞设想中的居民暴乱甚至上访的事并未发生。

事实上，这些人淳朴得可怕。

当得知官方会合理安排灾后重建工作，规划街道和住宅，牺牲居民发放高额抚恤金，三代之内，无偿上学供养至大学时。

许多人都活了过来。

甚至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到时候街道会更宽，更直，不再坑坑洼洼的一下雨就下不去脚。

挨家挨户通天然气、网线入户、单独的水电表。

居委会的正有专人统计每户人的旧居面积，人口数量，重新分配新住宅。

似乎一切都会好起来。

中午，11:30分

跟赵寻飞、马骞等人一起在外面吃了顿饭。

12:00

李清霖踩着点下班，跟赵寻飞等人告别后，回到破旧车棚取车。

一个穿着花格子蓝裙，瘦骨嶙峋，脸上却很干净的女孩，正蹲在那猫窝前。

李清霖看了她一眼，解开车锁链，蹬起撑脚架，就要离去。

“我认得你。”

突然，女孩站了起来，一本正经的对李清霖说道。

李清霖停下：“你不怕我？”

其他小孩，包括大人，看见李清霖可都躲得远远地。

“不怕！因为那天晚上你也在，挡在了那群长辫子前面！”女孩大声说道。

李清霖尴尬的笑笑。

不是挡在长辫子前，是跑得太慢了。

“而且你给小黑它们挪位置了，是个好人！”

女孩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跑开，叫李清霖等一下。

没一会，女孩就喘着气重新回到车棚，递给李清霖一个五颜六色的纸风车。

纸风车是用捣碎的花瓣和树皮汁染色的。

李清霖还能闻到一股泥土的味道。

不同色彩搭配间，颇有讲究，居然给李清霖一种沧桑神秘的感觉。

“给你，这是额布格阿布教我的，只要把它放在有风的地方，风车一直转，就能保佑你驱散邪恶，在松塔布的无首森林中找到晨曦破晓之地。”

额布格阿布？

李清霖依稀记得，这是一些废土旧民，对奶奶的称呼。

至于‘松塔布’，则类似死神、阎王的存在。

也是部分旧民所信仰的神灵。

相传祂一直沉睡在一片没有头颅，由高达数十米的巨人尸体形成的‘无首森林’中。

每个接近死亡的人，都会迷失在‘无首森林’里。

只有找到晨曦破晓的方向，才能复活。

看来眼前这个女孩，祖上就是旧民，后来被阳城吸纳。

虽然汉化了，但依旧保持了少许原始民俗。

“谢谢。”

确认了这个纸风车，其实就是普通的人造之物，并不含有什么神秘作用后。

李清霖接过纸风车，然后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飞儿。”飞儿笑着露出漏风的门牙。

“帮我转告你奶奶，也谢谢她传给你的手艺。”

飞儿本明艳的脸色顿时黯淡下去。

“额布格阿布她在无首森林里迷了路，在那天晚上回归松塔布的怀抱了。”

李清霖沉默了下，揉了揉飞儿的头，将纸风车插在车龙头的位置，然后挥手告别，

“明天见，小姑娘。”

……

顺义街另一边，一条灯红酒绿的交通要道中。

三位伪装便衣的稽查组成员，躲在酒店里。

门窗紧闭，厚重的隔光窗帘拉拢着，整个房间漆黑无比。

外卖盒和喝光的能量饮料，丢的到处都是。

只有一个望远镜从缝隙中探了出去，将顺义街尽收眼底。

“阳城可是连续九年被评为文明城市，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捂得严严实实的，呵呵……”

看着满目凄惨的顺义街，刘能目光中路过一丝凌厉的冷光。

一个坐在床上，双手交叉闭目养神的西装男子，开口说道，

“此事自有其他行动队负责，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滴滴滴……

急促的电报声传来，红色信号灯闪烁不定。

一个五官精致，留着干净利落短发的女子，抱着一台微型电报机，纤细手指如蝴蝶般舞动，快速解码。

几秒后，她放下耳机。

“怎么样？”刘能转过头问道、

西装男也睁开眼睛。

“黑魁刀-陆岩死在自己家里，跟之前两例命案一样，都有目击者见到吴娣出现在现场附近，可老样子，没有尸体、没有血迹、没有任何痕迹。”

女子的双眸很亮，哪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室内，依旧散发着炯光。

“如果加上李岩，那么跟李清霖械斗的报名者，可就足足少了一半了。”

今年的内务稽查，阳城上下，在编的，编外的公务人员共计数万人。

稽查组不可能事无巨细，监视每个人。

但稽查组这次除了拨乱反正，肃清内务之外，还有发掘武道天才的任务。

吴娣，便走入了稽查组的视野。

年仅十四，身体素质已是人体破限层次。

更是颇得【月照双刀流】的精髓，哪怕在资源不足的情况下，也提前掌握只有一阶秘武者才有希望悟出的真传秘技-天人月影网。

这种天赋，哪怕放在中心城，也算极为不错的了。

只是，在观察这位天才的时候，稽查组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呵呵，吴娣倒是个忠心耿耿的下属。”刘能轻轻一笑。

西装男摇头：“没这么简单，吴娣是孤儿出身，自小在福利院长大，见多了人情冷暖。

她九岁那年，福利院院长挪用公款，采生折割对福利院儿童施虐，她居然在忍受剥皮痛苦的同时，将院长反杀！

事后，由于年龄问题，在接受一段时间的心理辅导后，她便重归福利院。自此她性情大变，拼命打工赚钱，拜了一位擅长双刀，却失去双臂的秘武者为师。

自残性的练武、击败同门师兄弟，挑断登徒子的命根、接济福利院……”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择主侍奉，忠心耿耿？除了钱和她自己，她谁都不信。”

女子认同的点头：“没错。吴娣愿意冒如此大的风险，帮他顶头上司铲除械斗对象，只能说明，收益极大，足以让她铤而走险。”

女子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双眸精光闪烁，镇定的说道，

“其一，她的收益点在哪里？是否跟她这些年来，那未曾查明的收入来源有关？”

“其二，替她打扫战场，清理后手的人是谁？能做到这种程度，定然是有规模的组织在提供助力！”

刘能插嘴道：“会不会她那个队长就是幕后大BOSS，那个叫李，李什么来着？”

“李清霖。”西装男接过话。

他站了起来，随手从兜里取出一支香烟，正要点燃，却迎上了女子那深邃的双眸，不由讪讪放回香烟。

女子收回目光，冷静的分析着，

“可是李清霖的底子很干净，虽然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实在丢他那位高材生哥哥的脸，但除非他有分身术，否则不可能另有身份。”

“所以突破口，或许就在这位憨厚老实，曾阻挡通缉犯获得‘见义勇为市民专项奖’的赵寻飞身上。”

刘能愣了下，有些难以置信道，

“不可能吧，赵寻飞的档案我们可是翻了几次了，也很干净，就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还晕血的那种，他能有什么突破口？”

女子轻轻一笑，言语中带着些许深意，

“干净，有时候就是问题，一个从混乱棚改区长大的人，居然连块馒头都没偷过，这可能？”

刘能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无奈道，

“好家伙，这一个个的都是人才，哦，除了李清霖。要是有朝一日，他知道两位手下暗地里的身份，不知道会不会吓得连夜辞职。”

酒店里顿时沉默了下去。

西装男和女子都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带起一缕笑意。

两虎架一猫？

倒是少见呐。

刘能继续监视着顺义街上的赵寻飞。

见李清霖骑着单车下班，刘能看了两眼，见并无异样后，便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