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京城来信！

从内心来说，洪承畴并不想同意孙传庭刚刚讲的方案。

与孙传庭讲的方案好或者不好并没有什么关系。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如果自己要真照着这个方案来的话，自己这个五省总督，实际上完全变成了工具人。

自己执行的好，那就是朝堂定策定的好。

主要功劳在所谓的军机处，在皇帝。

如果自己执行的不好，那错处全在自己。

是自己没有严格按照朝廷的定策执行。

如果此时站在这里的是个普通的官员，他可能会很高兴的领旨谢恩。

毕竟这样稳的很！

但洪承畴是这样的官员吗？

他不是！

他有自己的抱负！

他想凭自己的能力做出一番事业！

因此，孙传庭刚刚讲的方案，就成了套在他脖子上的一条枷锁。

他想摆脱这条枷锁，可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出比孙传庭所讲的更好的方案。

无奈之下，他将目光看向了坐在另一侧的五位内阁大臣，想从他们那里寻得支持！

可看到五位内阁大臣全都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他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他不明白为什么五位内阁大臣一下子全都变得对皇帝服服贴贴，但五人的态度也让他明白了一个事实。

今天他要是不同意这个方案的话，他的五省总督之位很可能也要出点儿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他郁闷而又坚定的起身。

“臣以为陛下的安排极好。

陛下放心，臣入陕之后，一定会按照孙大人预定的作战方案展开行动。

一旦有什么突发情况的话，臣一定会第一时间上报，便于孙大人等及时修改作战方案。”

洪承畴说完之后，崇祯脸上的兴奋之色怎么都压抑不住。

以目前大明朝官场上的实际情况，他想具体任命哪一个官员，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

他有这个权力，也有这个能力。

但他任命了具体的人之后，这个人能不能干成事，中间会有什么人出来掣肘，可就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按照以往的经验，大明朝堂上每一件事一旦进行到关键时刻，总会受到这样或者那样的掣肘。

倒也不是大臣们打心底里想要坏事。

相反，他们其实跟崇祯一样想要成事。

但问题在于，他们想要成事的同时，也更想在关键问题上表现出自己的存在感。

最典型的例子，松锦之战的过程中，如果时任兵部尚书陈行甲能少一点表现欲的话，最终完全可能是另一个结果。

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崇祯才想方设法的要成立这个军机处。

哪怕这个军机处，目前只能算是个乞丐版。

甚至，连军机处这个名字，他都不能对外公布。

只能让大臣们以为，这是在陛下身体不适之时，成立的一个临时机构。

只要陛下身体转好，这个所谓的秘书处随时可以撤销。

但洪承畴刚才的表现，让崇祯真切的意识到，他成立所谓军机处的想法真的可行。

面对以孙承宗为首的军机处成员制定出来的作战方法，哪怕聪慧如洪承畴，也挑不出来任何的问题。

只要挑不出来问题，他就只能按着这个方案执行。

只要洪承畴按照军机处的方案能取得战果，他就有办法将这个目前所谓的秘书机构一直保留。

只要这个机构能保留下来，将来叫不叫军机处，其实并不重要。

眼看自己最初的设想真的有可能变成现实，崇祯心里的兴奋实在是压抑不住。

“洪爱卿能有如此认识，朕心甚慰！”

说完之后，没等洪承畴说话，他便接着说道：

“荥阳之事刻不容缓，明日朕会在城外十里亭送卿出征，希望卿不负朕心，旗开得胜！”

崇祯这话一出口，洪承畴内心有再多的想法，此时也流出了两行热泪。

大朝会上，他被夺去了三分之一的权柄。

御前奏对之时，又夺去了他主导战事的权利。

堂堂五省总督，结果成了只能按步就班的工具人。

对于这个结果，他当然是不满意的。

但十里相送，自古以来都是最高的礼仪。

尤其是皇帝出城十里相送，更是很多人八辈子都不敢奢望的殊荣。

皇帝把姿态做到了这个程度，他心里就算有再大的怨气，也完全找不到任何发泄的理由。

意识到这一切之后，他恭敬的下拜。

“臣洪承畴何德何能，能让陛下出城相送。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爱卿平身！

朝堂诸公不约而同的向朕举荐爱卿，朕也相信爱卿定会不负朕心。

其他的事情都不要再说了，只要爱卿此次出征能有所斩获，爱卿回师之时，朕还当出城十里以迎爱卿。”

次日，京师城外十里，崇祯以最高的礼仪欢送洪承畴出征。

纵使心中有再多想法，崇祯这一番作派，还是在洪承畴的心里留下了一颗种子。

或许，应该想尽办法达成陛下想要的目标。

他不知道的是，随着他同时出城的，还有两封崇祯的亲笔信。

因为距离的缘故，先一步收到信的，乃是驻扎在兖州府的卢象升。

这一日清晨，卢象升的儿子卢麟像往常一样一大早就来到自己父亲的营帐，准备给父亲请安。

但他刚一入营帐，就发现自己的父亲眼含热泪，正向着京师的方向恭敬下拜。

“父亲？”

儿子的呼唤就在近前，但卢象升却充耳不闻，执拗的行完了三跪九叩大礼。

眼见自己的父亲行完了面圣的全套礼节，卢麟才满是迷茫的问道：

“父亲，您这是在干什么？”

面对儿子的疑问，卢象升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塞给他一个卷轴。

“吾儿自看吧！”

迷茫的从父亲手中接过卷轴，认真的看完了上面的内容之后，卢麟才不可思议的问道：

“父亲，这是真的吗？”

面对儿子的询问，卢象升强压着心里的兴奋，淡淡的说道:

“吾儿以为呢？“

虽然父亲的表现已经明确告诉了他答案，但卢麟还是不敢相信。

“父亲，这不会是真的吧？

陛下他，竟然......竟然向您承认他之前的策略有误?

这.......这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