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站:晋泱社

昏黑过后,当然只能是白昼。

我想,安眠之时,已经褪去。

行珞沫在安心的黑暗中获得了清醒,获得光明后,她先抚摸确认下自己左脸上的面具,又将另一半安置在了自己的右眼上。

当然,这当然是每天需要循环往复的流程。

打开隔门,将钥匙插在锁孔内。

一切便该从头开始了。

“日安。”

“日安,司机小姐。”在车上度过安眠之时的那位老师眨着朦胧的睡眼,似乎还有昨日未尽的泪珠储存在眼眶间。

“我还以为眼泪早就流干了。”她自嘲地说,“或许昨天那群孩子们……希望他们别出危险,能安全到春荷。”

委婉沾点,她并未说出自己心底最惧怕的声音。

“何必在意……他们下车后便已经群雁破散了。”行珞沫回复。

“诶……见面即是缘分。他们也算是我应该义务照顾的孩子们,但我又没有权利,干预他们这些一时幼稚的决定……昨天,我很后悔我没说什么挽留他们,雨太大了……”她低下头去。

“您不用自责,万物皆有自己的归处。这是上天的决定。”行珞沫离奇地默默念叨着,看向遥远的湛蓝色天空。

“您怎么称呼?”

“我姓许,许远骞。”

“许小姐,我发动公交了。”“好。”

公交车再次上路。

天色早已偷偷放晴,公交却因迟到而未见勤奋的彩虹。马路经过无数次雨的亲侍,花纹变得越发清晰,于是也越发自信地宽阔起来,引无数美丽的古典建筑前来相配。

这种街景在行驶过了大面积的乡村后甚至几乎没有过度,所以很显突兀。

越发向前,更多古建筑也富丽堂皇了起来。

“没想到,还能路过这样的街景。”行珞沫感叹。

“是啊,这让我想到那个孩子……”

“孩子?”

“和您说了……怕您觉得晦气……我昨日刚参加完,我们班那位孩子的葬礼……”许远骞的声音发颤,慢慢的,一字一句,才肯将完整的话吐露出来。

“她怎么了?”行珞沫平静地问,嘴角下垂了下去。

“食物中毒,救不过来……”许远骞像那孩子的妈妈似的,禁不住抽噎。

直到听见哭声,行珞沫身体才不禁打起寒噤。她依旧用她那冷冰冰的声音问道:“那您说的可怜的孩子,与这些美丽的西式建筑有什么关系?”

“几个月前,开学的时候……”许远骞终究提起她无数次想回首遮蔽的往事。

“当时我在班级里清点人数,那时候一个眼睛肿肿的女孩儿,从外面走进来,我看了看她的班级牌,确定她是我们班的,然后给她安排了一个座位……她可乖了,什么事情都帮班级做,一点也不怕生,好多同学都是最先认识的她。”

“后来才知道她有眼病,我就想特别照顾她,那时牵着她的手,问她的梦想,她说想去豪宅当……唔,不过那怎么可能呢?我只能鼓励她,这里那么美,或许就是她想去的地方吧……”许远骞再也说不下去,轻轻掏出了一厚沓牛皮信封,或许它们见证着她的无数心血。

“我昨天一直在想,如果那孩子走了,她的朋友会怎么办……人生入心最深的记忆就是童年的回忆,我不想要我们班的孩子心里落下的是是深深的……伤疤,即使他们才认识了一个月,或许有的人还不完全认识我那可爱的女孩。”

可爱,又可悲。

“所以我,用她的口吻给每个人写了一封信。因为我想,我们班孩子应该大部分都认识她了。希望她,能默默的、缓缓的、平静的消失在他们的记忆里……”许远骞也不再予以搭理那些纵横的眼泪了,不断的抚摸着她亲笔写的信封。

“实话说,您的行为很伟大。守护了您班那么多孩子们的幼小的心灵。但是,希望您不要把一份的悲伤转换成四十一份埋葬在心底,我想,那应该不是你的初心。”行珞沫向她说道,“而这里,也终究不是她梦想中的归宿,也不是任何人的归宿……”

“还是说,您在受难的过程中学会了自我委屈?”行珞沫在行驶中猛然回过头去,将许远骞吓了一跳。她用那看不见背后的紫色面具凝望着她,露出的半边嘴角依旧下垂,似乎,很严肃。

许远骞很努力地停止了抽噎,她终于强硬的回应:“还是谢谢你,司机小姐。您说的对。”

“我有名字,行珞沫。或者称我为车主,谢谢。”

“谢谢你,行珞沫。”

“这是你自我觉醒的过程,并不需要谁的帮助。”

……

只见车外路灯的灯光从昏橙变为暗紫色,奇怪的灯光,昭示她们踏入了另一个领地。

远端,神秘的紫色标志牌下站着三个人。而他们,可谓就是这的“领主”们,晋泱社的会员。

行珞沫已经习惯没有见过的地点,毕竟,这座城市,得有多大呢?

“嚯,挺幸运啊,上了“黑车“了。”走在最前面的女生笑道,她硕长的马尾辫扫在了后面女人的白色长袍上。“嗯哼,Shirley姐说话还是那么的……诙谐。”

走在最后的男人瞥了眼公交车行驶来的距离,将笔记本电脑合上,又稳固了还在肩上的沉重的书包,然后再次向车一边看去。

时机恰好,公交车到站。行珞沫将车门打开。

“你好,美女。诺,晋泱社的车票。”

“好的。”

见三人入座,行珞沫便发动汽车。

行珞沫瞥了一眼后视镜。坐在同一侧的两个女人中,有一个绑着长马尾,将两臂随意搭在座椅两旁,全身黑衣,戴着金属项链和腰带,霸气地撇着嘴角,似乎是大姐大的样子,充满了“成熟”的气味。还有一位女人,身披白色长衫,散着长发,眯眼看向窗外,散发着灵气。

而单独在一边的男人,则穿着常见的卫衣和运动裤,一脸专注,疯狂地敲打着电脑。而三人均带着紫色耳机,感觉在听着什么共同的信号。

“他们,都不一般。”行珞沫这样想着。

“或许,我应该再坚韧点就好了……”许远骞对行珞沫说,“可惜我从小就泪失禁,感觉永远也不可能炼出我向往的坚强的性格了……”

“那就做好你自己,如果达不到,那就尽情的哭吧。”行珞沫说。

“小姐姐,咱做啥事也别难过过头,哭起来也是释放压力啊,你看我,看我,唉~想哭也哭不出来啊,或许心里都憋着怨气呢。” Shirley手指高指着自己,脸上灿烂的笑着。“好啦,Shirley姐,抱歉,她一直,那么垮兮兮的~”身旁的女人尴尬地朝许远骞解释道。

“你——啧,老贺,我看你天天神神秘秘的,有点神经了吧,怎么随便就说我~你是不是忍我很久了?”

“是。”

“嗯,阿……谢谢了”许远骞慌忙打断了两人的“谈心”。

Shirley将大腿搭在贺芙枫的腿上,停止了她的话语。

“你够了。”

“不够。”

……

行珞沫很难忍受这样的行为,不再注意后视镜,向前看去。

“咳咳。”男人突然轻轻咳了几声,另一旁的两个女人即刻严肃起来,向两旁望望,不一会,车上逐渐安静。

或许他们在等待,亦或是准备着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 Shirley开口问行珞沫:“车主,我看你车后面的配置挺高啊,那些娱乐的东西,允许不允许乘客玩啊?”

“当然,可以。”

“OK!” Shirley拍拍贺芙枫的肩膀,“你俩,跟上!”“怎么?要不要下赌啊?”

男人扶了扶眼镜,笑道:“薛利姐,你这不是明知……”

Shirley恶狠狠的瞥了一眼他,将轮盘玩弄般地转转——好啦!开始~

……

“啊,前面,终于要到了!”许远骞看到了春荷小学独有的荷花标识。

“恭喜你……”

“我要去等待那些可爱的孩子们了……”

“去吧。”

许远骞的肩膀似乎挺的更直了,一改昨日开朗活泼的幼稚,而是更加沉稳与坚定。大大眼镜下纯黑的瞳牟,静静与她面具下的对望着。

大雾弥漫着,过去的一切似乎消散着,未来的日子也渐行模糊。

春荷小学站到站,许远骞就在这沾染着满是“老成”的公交车上,前往充满童真的乐园。

行珞沫看着许远骞,看她渐行渐远。

浑厚的雾是多么能映衬,那份悲凄。

行珞沫忽觉右眼疼痛,她摘下附着在那之上的面具,看着她。

看呜哇孩童,志气少年,茁壮青年,和……家庭与孩子。

她什么都看到了。

她看到了一切。

“你的眼眸告诉我,你经历了那么多,却还是上了我的车,与我相识。难道人……”行珞沫疑惑地不禁念叨着。

“小姐姐,你的眼睛竟然是透明的!”她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

那些人,是什么时候来的?!行珞沫连忙带上自己的面具。

再看,也仅见前方大雾蒙蒙。

“我在那边看到你有点难受,才过来的,你不要紧吧?” Shirley问她。

“我……没事,你们赶快坐好,我要启动我的车了。”

“等一下~” Shirley叫住了她。

行珞沫回过头去,只见三人站在一起,很自然地看着她。

“有幸认识一下吗?这座城市最神秘的公交车主——行珞沫。”

行珞沫惊讶住了,她的代号除了部分上过她车的乘客,就只有赋予她一切的……那位知道了。可是,她却从来没有见过这几位乘客。

“啊啊,忘了介绍了~我叫薛利瑞,这位老大不小的,嗯,我们亲爱的贺芙枫小姐。而这位小哥呢,叫蒋郑明。”

“啧, Shirley姐向你说自己真名,看来是真的信任你呀。”贺芙枫依旧眯着眼,一脸阳光的向行珞沫说。

“……”行珞沫没有再做出行动,沉默的看着他们。

“行小姐,我们是晋泱社的会员,不知您是否听过,在这个城市,晋泱社的侦探团,可是最出名的神秘组织。”Shirley不再幽默,郑重地说。

“是吗?所以也包括干调查他人名字这种闲事?”行珞沫依旧警惕地质问。

“不不不,我们能干的所有事情都是有正常的,委托的。”贺芙枫笑笑。

“有人调查过我?!你们怎么会接受这种委托……”

“我们邀请你玩个游戏怎么样~薛利瑞向行珞沫说道。

“够了!”行珞沫小声但又不隐晦的喊道。“我先,发动车。”她想到那位教她规矩,不再向后面的人摆脸色,连忙发动了她的汽车。

她的脑海越发乱了。

“呵。”薛利瑞摸摸她的耳机,向两人示意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