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蓦然回首

李庆国很生气！

他像是被大黄狗偷了蛋的老母鸡一样瞪圆眼睛，直勾勾盯着校门外一个学生。

作为海州市二中的教导主任，今天由他负责在校门口站岗查校牌和迟到。

这早自习都快结束了，居然还有学生悠哉游哉站在校门口吃手抓饼！

学校不允许学生把小吃带进学校，你就在门口开嘲讽？

这是什么？这是对校规校纪的赤裸挑衅啊！

叔可忍，婶不能忍！

手抓饼他都还没吃上呢！

“那边那男同学，你给我过来！”

听到有人狗叫，齐悔抬头撇了一眼。

像是刻意节省能源似的微微点了点下巴，同时抬右手向下压了压，示意老李等一哈~

齐悔把最后一口手抓饼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享受浓郁的酱汁，一边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一小包100g的君乐宝乐钙酸牛奶。

咬个开口缓缓饮下，接着绕路去扔垃圾。

这一系列不紧不慢的行为嘲讽拉满了属于是。

李庆国仿佛看到了往日里校长和教育局那些领导们敷衍他的模样，一双眼睛瞪的越发卡姿兰了。

在老李指数式高涨的血压中，齐悔终于迈着步子，慢悠悠地走进了校门。

“怎么在校门口吃手抓饼？”

“啊？您也想吃？我下次给您也带一个？”齐悔眨眨眼，一脸真诚。

来人，喂主任吃饼！

实际上老李什么意思他门清儿，只是故意装糊涂。

你校食堂早餐跟雪一样，不让带餐进校门已经够逆天了，校门口啃个饼还管？

“我吃什么！我是让你以后别在校门口吃！”

老李被齐悔突如其来的贴切关心打乱了节奏，差点给整不会了。

闭上嘴，怒气依旧，却不好继续说饼的事儿了。

就算是校门口，那也是校外。

严格来讲，齐悔还真就没违反校规。

本来他以为只要一叫，齐悔就会直接带着没吃完的手抓饼麻溜滚进来，坐实带小吃进校的罪行，可没想到这小子胆大包天没上套。

不好掰扯。

但是问题不大！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他堂堂一教导主任，想找学生晦气难道还会没由头？

强权在手，优势在我！

先看看背景！

“你校牌呢？”

齐悔抬手把校服上衣拉链拉下一半，露出藏在里面的校牌。

“齐悔……”

老李看着校牌，脑子里瞬间把校领导、金牌讲师和富户家长的姓氏过了个遍。

很好，没有姓齐的。

接着看。

“哟~十二班的？怪不得呢~”

看到班级号，李庆国神情瞬间转向玩味不屑。

连带着声音都跟着尖锐起来。

不像五十来岁的秃顶大汉。

像公公。

齐悔：哟，小李公公，您吉祥？

李主任的行事作风齐悔素有耳闻，他是意志坚定的家庭背景和成绩歧视者，最喜欢看人下菜碟。

说夸张点。

只要你学习好，在重点班，以后能进名校提高升学率，哪怕杀人放火他都觉得你一定有苦衷。

相对的，要是你学习不好，在差班。

呵呵，你就算见义勇为救下落水儿童，他都要问问你是不是弄虚作假，提前三分钟把小孩哥扔水里。

老李定理：

学习好＝人好。

成绩渣＝人渣。

哦，不好意思，说成绩差＝人渣有点过分了。

成绩差根本就不能算人嘛！

别来沾边！

而齐悔所在的高三十二班，怎么说呢。

也不能说是很差的班吧。

只能说是最差的。

全班四十二人，无一人能入年级前百之列，号称差班中战斗机、二中成绩底线的守卫者、扒升学率小裤头的无冕之王！

齐悔不才，高三开学摸考取得了全班第四十名的好成绩。

这固然和他暑假期间刚经历了一起悲惨痛苦的事件有必然的联系。

但和齐悔本人的天分与实力也是万万分不开的！

假如能有个加点流的学习面板。

【姓名：齐悔】

【学力境界：学之力三段！】

【理科战斗力：0.5（菜！）】

【文科战斗力：0.3（菜！）】

【天榜：未上榜！】

【地榜：未上榜！】

【人榜：未上榜！】

【综合评价：F！（偶尔蹿进教室旁听的那条小黄狗你记得吧？我都想让他给你当教练了。）】

那齐悔的属性最好也就是这样了，高不了一点。

“都在十二班混了，还不自觉上早读？

你看看人家重点班和实验班的学生，哪个把减负政策当真？

就你这成绩，毕了业还能干点啥？

当废物啃老？你有那条件吗？

抱个碗要饭？你能要明白？”

果不其然，老李开始嘲讽式输出了。

他说的减负政策是指教育局规定走读生不强制上早读。

但落实到学校……只能说懂的都懂！

“高中三年，那点知识反反复复教多少遍？

网络上的狗调教好了都能学会按按钮！

同样都是人，人家能上华青北科？你怎么就不行？你还不如条狗？”

条狗……我还只狼呢……

“您说的是，请问主任您大学是？”齐悔淡定反问。

“海州大！”

“害，我寻思以您的水平至少也是个华青北科呢！”

“你什么意思？说我不行？”

“哪能啊，我意思肯定不是您的问题，一定是当时的老师和教导主任不够格，要不以您的天分铁定华青北科打底，常春藤名校轻松呀！”

“那可不，我当时要是……

唉唉唉？你你你！你什么意思？

学习不行怪老师和教导主任？你讽刺我不够格？”

他突然反应过来了！齐悔这是转着弯骂人，把他当驴耍呀！

感觉照照镜子，都能看到头顶上的驴耳朵和鼻子顶上的小丑球了！

老李脸上笑容转瞬即逝。

然而笑容不会消失，它只会转移。

齐悔悠悠道：“俺俺俺、俺可没说~

我只知道高中三年，那点知识反反复复教多少遍？

网络上的狗调教好了都能教会别的狗学会按按钮！”

反转牌！

是反转牌！

以彼之道攻彼之身！

逆转对方攻击，造成双倍暴击！

李庆国气息凝滞，像是吃了原味九转大肠似的咬紧了牙，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你！你这小兔崽子！那能一样吗？”

额头血管鼓动，脸涨的那叫一个气血红润有色泽。

老李（×）

红温老李头（√）

齐悔阴阳怪气：“那能不一样？”

还狡辩啥呀，赶紧回哥谭得了。

蝙蝠侠亲口跟我说了，只要你回去，他绝不再拿小皮鞭抽你腚了。

改用皮带了。

乐！

“兔崽子！！！你还敢顶嘴！走！跟我去办公室！今天你别想上课了！”

护盾被齐悔干碎，老李终于彻底破防，怒吼着放出了大招，同时伸手抓向齐悔的校服领子。

是要将他打至跪地，迫他做新奴隶口牙！

正常来讲，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学生，像齐悔这样把校领导得罪死了，那他的校园生活应该也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属于是杀鸡户眼前打篮球—想寄。

后面大概率是叫家长、全校通报记大过＋穿小鞋三连豪华套餐。

幸运的是，齐悔并不正常。

只见李庆国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

神情仍很愤怒，但眼神却渐渐变得迷茫，像是突然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明明让他怒火攻心差点欢乐开席的齐悔就站在眼前。

他却根本看不见似的，低头盯着自己抬起的手看了几秒，又茫然抬头左右看看，仿佛连为什么抬手也忘了。

为什么老李突然看不见齐悔了？

开了？

小开不算开！

是精神控制的异能？

还是隐身的超能力？

齐悔倒是想，可惜他没那么幸运成为都市小说的主角。

老李看不见齐悔，其实是因为齐悔进入了‘人界’与‘虚世’之间的过渡地带—‘幽界’。

幽界是什么？

为什么齐悔能进去？

个中原因嘛……

这就不得不提他暑假时经历的那起悲惨痛苦的事件了。

简而言之，齐悔被一只独一无二、绝无仅有、天下无双的妖怪袭击，一度濒临死亡，身心都受到了摧残。

具体过程说来话长，痛苦的过程与结局也实在是让人不想回忆。

暂且当谜语人按下不表。

总之，虽然事件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解决，但余波还在持续影响着他。

体质改变，能够短暂进入幽界就是因此获得的能力之一。

进入幽界，就相当于踏入非人的领域，正常人自然无法观测，形同隐身。

像李庆国这样情绪极度激动，距离齐悔又近，受到幽界气息影响后，失去短时记忆也属正常。

我曾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忘记了我为什么而愤怒。

就很合理。

李庆国张望半晌，最后放下手，一脸茫然地回到了警卫亭窗边。

看着老李生气，却突然忘了自己为了什么而生气的滑稽模样，齐悔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欢喜。

凡起来了？

不不不。

微风吹拂下，齐悔那刺猬样的头发微微摇晃，帅气的脸上仍是那副淡漠的神情。

幽界中的一切都与现实世界相同、相通，毕竟他们本就相互连接，互为表里。

只是眼中的万物好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看起来晦暗而阴冷。

太阳灰蒙蒙的，就连校外的汽笛声也变得飘渺而朦胧。

齐悔看看老李。

本想玩梗：我们之间已经隔上了一层厚障壁了~

然而想到周围并无听众，便立刻觉得没趣起来。

孤身一人隔绝于世界之外，身为异类的孤独便如潮水般汹涌上来。

这也是进入幽界的副作用之一——隔绝人气，才几秒钟就让人心情低落陷入emo。

恐怖如斯！

齐悔不在停留，迈开步子，准备到前面实验楼种满冬青的僻静拐角回到人界。

然而刚转过弯，却发现地盘已经被人占了。

那人侧蹲着。

乌黑茂密的长发束成高马尾，隐约能看到粉嫩的耳、白皙的脸颊以及小巧高挺的鼻子。

是个女的。

极漂亮。

美少女。

早自习还没结束，一个女同学干嘛到这来蹲着？

我知道了，你是来拉屎的吧？

可能性有，但是明显不高。

进实验楼就有厕所，不至于急成这样。

何况裤子也没脱。

反正身处幽界，对方看不见自己，齐悔索性往前走走，到少女身后俯身观察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马尾轻摇，女生蓦然回首。

他与她，咫尺之间，双目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