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黛玉入京

欺负贾赦起不来，贾珏直接坐在地上，从容道：“君有诤臣，不亡其国；父有诤子，不亡其家。”

“老爷不爱听这些话，可为人之子总要说出来才对得起一片孝心。”

“老爷可知那王子腾如今为圣上做事，老爷反对他，就是反对陛下。”

“下次可就不是福州，说不定就是琼州了。”

听到这话，贾赦才冷静了下来，只是又不甘心地问道：“难不成就让他一直骑在贾家头上？”

“除非老爷也替陛下做事，这一打平，岂不是轻松拿捏王家。”

贾赦思觉有理，但不想被小儿教训，便哼一声道：“这大半年的时间，你倒是长进了不少，嘴里也不念叨，小仗受，大仗走了。”

“开始用起《孝经》里面的话了，只不过，一本《孝经》，你难不成就学了这么一句话？”

若是琏二爷听见这话保不齐就跪下了，贾珏却只当没听见，仍旧絮絮叨叨嘱咐。

“圣人的旨意下来半个月了，准许老爷养好身子后徐徐归京，不知老爷准备何时启程。”

“听闻这次是政二叔请托了帆山先生，老爷回去还是别为难了二叔了。”

“另外，老太太来信，让老爷务必去扬州把林妹妹接入京中，否则就不准回府……”

...........

扬州，林府。

黛玉趴桌上，左手撑腮，右手捏住小风车，杏口小嘴不时微张，长呼一口气，让小风车转啊转。

思绪也随之飞到了天上。

细黑发丝下的小脑袋里，想的是贾珏信中的话。

慈祥的外祖母，大方爽利的嫂子，和蔼可亲的姐姐，灵动活泼的妹妹，听起来这京中还不错，去还是不去呢？

一旁盯着小风车，双眼发光的雪雁见停了下来，再看看姑娘又愣神了。

姑娘不吹我来吹，便凑上前，补了一口气。

黛玉回过神来，好笑道：“什么新奇的事物，这也没见过？”

“这是珏二哥亲手给姑娘做的生日礼，特意让姑娘外出散心的。找个有风的地方，转快了还能显出花来勒。”

黛玉无精打采道：“他又不在，我又能哄谁带我出去。”

想了想，又补充道：“他哪里会做这些东西，指不定街面上淘来的，哄我罢了。”

“他一贯是会哄人的！”

雪雁摇脑袋：“并不曾呢，我托王嬷嬷去问了，市面上没有这么精致的。”

黛玉把头歪向雪雁，逗趣问道：“你想要？”

雪雁信以为真，忙忙点头：“姑娘若不喜欢，那我替姑娘收着，什么时候姑娘想要，我再还给姑娘。”

见雪雁如此认真，黛玉叹了口气，没见过世面的丫头。

随即捂嘴，咳嗽了两声。

听见黛玉咳嗽，雪雁便顾不得风车了，上前拍背道：“姑娘又咳了，必是炉子里的火凉了，我去加点热。”

要风车的事便被抛在脑后了。

黛玉往腮帮子里吸气，直到鼓起两个小包，使劲一吹，想再看一看芙蓉花案。

脑袋里不由又响起父亲的话。

“汝父年将半百，已无续室之意，且汝多病，年又极小，上无亲母教养，下无姊妹兄弟扶持。”

“今依傍外祖母及舅氏姊妹去，正好减我顾盼之忧，何反云不往？”

黛玉叹了口气：“闺中女儿多怨思。”

门外传来林如海的笑声：“你才多大点年纪，怎么就怨思了起来。”

“莫不是怪为父让你远走京都？”

........

黛玉先是欣喜，然后装作无事发生。

“爹爹一向是立志学大禹，三过家门不入的。”

“怎么今儿有空来这里，莫不是还想起有个活生生的女儿没人疼？”

林如海摸摸胡须，笑笑不语。

前些日子，年底要汇总盐账，林如海忙前忙后，基本上没怎么踏足过后院。

身有重孝，一应喜庆都不能沾边，父亲又整日忙于政务。

这大概是黛玉过得最冷清的一个年了，尤其跟不久前的中秋比起来，总是格外寂寥。

“玉儿不想去京都？”

黛玉摇头，好半会儿才说出：“玉儿想侍奉在爹爹膝下。”

林如海心中暖流淌过，来时胸中千言，此时也说不出什么，只好耐心安慰：“去京里你外祖母家，有好一群姊姊妹妹可陪着顽耍，岂不好哉。”

黛玉依旧摇头。

林如海看向黛玉手里没放下的风车，无奈道：“玉儿去京都，你贾珏哥哥也能陪着一块玩。”

“不要珏二哥，要爹爹。”

很明显，林如海高估了贾珏在黛玉心中的位置，比起自己舒适的家，还是比不过的。

林如海难得捧腹大笑：“好，好好，要爹爹”。

林如海笑得如此开心，让黛玉也燃起了留下来的希望，一双泪眼蒙眬盯着林如海祈求。

只是笑罢后，林如海回身嗟叹，他若不是盐政这个官，其实留下黛玉也无妨。

可他既担了这个职位，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但无论如何，不能牵扯玉儿。

“你京中外祖母以长辈至尊，第三次派人来接你了。”

“想必是真心疼惜你，我本担忧你孤身上路，千里之遥生出意外。”

“如今你大舅舅，恰巧奉命回京，托她带你入京，我也算放心了。”

.......

原著中，贾敏死后，贾母即派人来接，恰逢贾雨村起复，林如海便托往京中。

可在这个时间线里，因为贾珏的存在，贾敏去世晚了二个月。

等到贾母来信接人，已经是十一月了。

且总不能人家来信接人，林家就二话不说把人送过去。总要婉拒请谢一两次，推脱不过了才好送入京。

京中到扬州通一次信将近两月，中间又插着年节、又兼天气严寒，又担心千里之遥无人护送。

因此黛玉如今过了二月的生，已经七岁了，仍在扬州。

.......

想到雨村兄，林如海不免可惜，这甄家是来拉拢自己的，如何最后竟把雨村兄拉拢了。

自从永熙帝以太后生辰大赦天下后，贾雨村身上的戴罪之身就算洗脱了。

九月份贾敏灵柩往姑苏一行，贾雨村便拿着甄家的举荐信，急急辞馆入京了。

这在林如海看来有些不妥，甄家的处境很微妙啊。

若是能耐心等上两月，此时跟着一起入京，走内兄贾政的路子，岂不好。

如今入京已经好几个月了，不知是怎么个情况，一点消息也没有。

.......

半月后，贾赦启程回京，过扬州，见了林如海一面。

把从林家借的人还了回去，聊了一会儿京中局势，停留了两天，便准备启程。

随后问起随行人手。

林如海不是小性的人，既然要托付女儿，就要托付得放心，因此只让黛玉带了雪雁和一个自幼的奶嬷嬷上京。

意思很明显，女儿既然交给了荣国府，就全由荣国府安排，他信得过。

贾赦大受感动，拍胸脯保证黛玉入了荣国府就当作自己女儿看待。

临行前，黛玉洒泪拜别林如海，回望再三，然后才依依不舍地随贾赦登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