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色灯光衬得他的脸更加苍白。陈旧峙立于镜前,一双干涩的眼此刻毫无倦意,死死盯着那镜像的右手之上——
天色呈鱼肚白时,彻夜失眠的陈旧,不自觉地失去了意识的焦点……
忽然,在一片漆黑之中,浮现出了轮廓,他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在一条长廊里,前后通向无名的黑暗,静得只能听到滴嗒的水声。墙上的根须似随着呼吸不时散发出血色的微光。
灰色砖石结构成的走廊,潮湿而又寒冷,弥漫着一股霉味。他静静地站着,如同一只被丢到陌生的笼子里的仓鼠,大睁着眼瞧着四处,红光在他瞪大的目珠里颤抖着。
“啊……啊啊……”他紧紧捏住拳,不自禁摇起脑袋拒斥当前这幅境况,喃喃道,“不是在家里么?”
那些经络覆满墙壁,一直延伸到了地上,它们的触感像是榕树的气生根。
陈旧终于前进了,不久,见到右手边有一个长方形的入口,他停住了。他把手指放在嘴里含了一下,取出来放在空中。
“……有风。”
那么右边是出口吗?当然对于陈旧来说或许往哪走都没有差别,他便拐到右方去了。
越往里走,墙上的“红须”就愈密,发光更亮。他停在了半途,整个人都沐浴在绯红的光里,道路延伸至血腥之内,对面隐隐有声响。忽明忽暗,时隐时现的一道身影,远远地看不清楚。渐渐的声音“嗒喇、哒喇”的清晰起来,连同形体一起——
一副人形的血肉块蹒跚地来了!脸孔模糊不清,肢体畸形,被剥了皮般!不时有血肉从它身上耷拉掉下,啪嗒砸成一坨。
“骇呀!”陈旧望风而逃,一直跑到了进来时的路口,气喘吁吁,精神恍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到底在什么地方!?”
“呜呃呃呃……!”右道飘来了呻吟声。
“淦!”他再次迈开腿跑去。
不管跑到哪里,都没有安全的地方,无论跑到哪里,都徒劳无用。恐怖追逐着陈旧,随着他左转到一个十字路口,直行,不断直行,路两侧的入口是可怕的未知性,他抛弃了它们,选择直入到底……
最后他没入了完全的黑暗当中,把步态放缓,回过头来,瞧见茫茫夜幕中只存在一颗红色的星星,凝视着。
其时,陈旧他踩着的是坚实的地板,他伸出手,摸索着前进,可是什么都碰不到,完全暴露在虚无之中——
突然间他踏了个空,崴了脚,跌落下去,只觉天旋地转,大地在不断地殴打他,痛呼疾呼……!
末了砸出一声闷响。
“唔额……呃啊啊啊啊——!!”好一阵哭号哇,陈旧呻吟挣扎着爬起,全身内外宛若被千百个基佬强暴似的疼,抬起头眼睛里却亮了起来,噫!那是……
冥冥中煌煌的焰火飘近,灼灼目光里,那火焰舞动起来,在空中划过橘色的轨迹,明光迅速占据了他整个视野——陈旧下意识往左侧一闪——一股热风几乎把他半边身子烫熟,回神过来,只见自己肉体的右侧一片焦黑,手臂不翼而飞。
接着他倒地不起,像一条仰倒的蚕一样,挣扎。
这回,他眼睁睁看着凭空又一束炎球砸过来,炫目耀眼,随后意识“咔”地弥散于尘土之中……
“唔!”
陈旧忽然醒觉——仿佛是从深海里浮出水面,畅快地呼吸着。
阳光从窗外打进他住了十年的卧室里,他忽然觉得这里好陌生啊,我还在梦里吗?
你觉得那难道不是假的吗?这是真的吗!那是梦!不是吗?
怖惧与忧愁占据了他的心。
当陈旧在卫生间里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完好无损时,他松了口气。
“这……?”
小解完洗手,陈旧发现,昨日红肿的右手竟然痊愈了,怎么会这样?惊得他反覆检查自己的手掌,那时,手心面对镜子,陈旧看到镜像上的红色花纹,就把自己的右手拿过来一看——
“什么!”
手心里却是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