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
这是韩富贵最不想听到的三个字。
事实却是，他经常听到这三个字。
他的府上经常出事。
要成大事，需承担很大的风险，但经常出事，还是让他颇为恼火。
那小厮不敢去捂头上的伤口，任血往外冒，因他很清楚，一旦伸手去捂，韩富贵绝对会在他脑袋上再开几个洞。
“什么事？”
韩富贵在一个婢女的胸口擦拭着湿漉漉的手。
“真人那边出事了。”
那小厮的声音颤抖得愈发厉害。
真人那边出事，比别的地方出事要严重，韩富贵会爆发的怒火也会更恐怖。
但这一次，韩富贵并没有将怒火发泄到小厮身上，而是攥紧双拳，风一般冲向后院。
后院有座独门小院，小厮口中的真人就住在那里。
这真人唤作太甲真人，乃是韩富贵费尽心思，才在江湖中找到的得道高人。
之所以唤作太甲真人，也是想说其比太乙真人还要强。
这种吹嘘的话，旁人不信，韩富贵却信以为真。
人对某事某物过于执着后，脑子就会变得不太灵光。
来到后院，韩富贵一眼就看到了太甲真人。
太甲真人穿着黄色道袍，瘦得跟竹竿似的，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灰头土脸的模样非常搞笑。
“真人，嘛回事？”
韩富贵走得太急，刚进院子，脚下一绊，就一头栽倒。
但他很快爬起来，三步并两步到了太甲真人的面前。
“不够。”
太甲真人轻轻摇头。
韩富贵明白不够的意思。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真的没法再动手了。
“那怎么办？”韩富贵满脸着急。
太甲真人伸出手指，一根根数着，半晌才道：“九个，只需要九个，定能成。”
“九个？”韩富贵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别说九个，就是一两个，都不好弄啊。”
太甲真人道：“韩国舅，这是你的事。”
韩富贵皱眉不语。
“贫道做不到，那是贫道食言。”太甲真人又说道，“但如果贫道需要的东西，你准备不全，那就跟贫道无关了。”
韩富贵咬咬牙，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问道：“真人，你是不是耍我呢？”
“这贫道哪敢？”太甲真人直咋舌。
韩富贵可就是国舅爷，天底下敢招惹国舅爷的能有几人？
就是当朝丞相魏征见了韩富贵，也得客客气气。
“还是说，其实你已经炼成了，却想据为己有？”韩富贵觉得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太甲真人哂笑道：“若贫道真想据为己有，早就一走了之了。”
这倒也是。
韩富贵颓然坐在地上，喃喃道：“这可怎么办啊？这可如何是好？这可……”
“国舅爷，有清道夫找上门来了。”另一个小厮冲进院子，神情慌张。
韩富贵伸了伸脖子，愕然问道：“谁？”
“清道夫。”那小厮道。
文武百官都很惧怕清道夫，韩富贵也不例外。
若心头有鬼，一旦被清道夫盯上，就会生不如死。
“他们来做什么？”韩富贵从地上站起来。
太甲真人道：“看来贫道得回避一下，国舅爷好好应付。”
心头虽怕，但要应付清道夫，韩富贵还是颇有信心。
韩富贵整整衣冠，迈步走向前院。
来到府上的清道夫，已被下人带去正堂用茶。
进门的第一眼，韩富贵就认出为首的正是如今风头正盛的牛魔。
而陪着牛魔的两人，全都戴着面具，赫然是蛇怪和狗魉。
清道夫的十二生肖一下子来了三个，纵然韩富贵没将清道夫放在眼里，心头难免感到紧张。
“见过国舅爷。”
韩富贵刚进门，魏九等人便起身行礼。
“三位大人不必多礼。”韩富贵摆摆手，在主位坐下，“不知三位大人此来，所为何事？”
茶已经喝了，接下来就该直接说正事，大家都很忙，没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最近有不少宫金流到市面上，是从国舅爷的府上流出去的吧？”魏九笑眯眯问道，语气再和善，可在韩富贵听来，就是在挑衅。
韩富贵道：“我手头的确有宫金，但所有的宫金都一样，牛魔大人如何确定那些宫金是从我府上流出去的？”
“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一点，我们此次过来，只是提醒一下国舅爷。”魏九依然在笑。
不过此刻在韩富贵眼里，魏九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笑容，实则非常恶心。
“提醒？”韩富贵皱眉。
魏九给了个肯定的眼神，笑道：“最近城中死了一些人，包括一些孩子，死因是他们的寿元被偷，而我们在追查此案的时候，发现支付给偷寿者的酬金，用的是宫金。”
“牛魔大人是说是我用宫金作酬，雇人偷寿害人？”韩富贵腾地站起来，双拳攥得很紧，在极力压制心头的怒火。
魏九摇头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国舅爷莫要动怒。”
“那你们单单跑来我府上提醒我，还说不是这个意思？”韩富贵怒火中烧。
魏九道：“我们夫子也有宫金，我最先提醒的人，正是我们夫子，我当然相信国舅爷跟此事无关，但国舅爷还是得小心，别被别有用心的小人给害了。”
“谢谢啊。”
韩富贵看似是在道谢，实则语气里尽是嘲讽。
“那我们就先走了。”
魏九起身告辞。
“不送。”
韩富贵坐着没动。
蛇怪和狗魉看魏九竟然真的朝外走去，双双诧异不解，但他们什么都没说，起身跟上。
目送三人离去，韩富贵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再次喝了一碗茶后，他匆匆跑向后院。
太甲真人并没有躲起来，而是悠闲地喝着茶。
即便来找韩富贵的是清道夫，清道夫也不敢在这座府邸乱来，就算被清道夫撞到，也没关系。
在国舅府做客的江湖中人，不在少数，出现几个道士，实属正常。
“韩国舅，你太慌张了。”太甲真人端着茶碗，满脸都是不屑。
韩富贵道：“清道夫都找上门来，你还能坐得住？”
“他们说什么了？”太甲真人是真的很镇定。
韩富贵将魏九的话转述，内心很是忐忑焦虑。
他总觉得，魏九所谓的提醒，很可能是真的掌握了一些证据。
“他们没有任何线索，现在就跟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真会被他们撞出一些线索。”太甲真人劝韩富贵一定要冷静。
韩富贵越是慌乱，越容易露出马脚。
“贫道要的东西，国舅爷还是速速准备好吧，免得夜长梦多。”太甲真人又催道。
韩富贵一皱眉，脑子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