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柏清上供

“柏清？是有不喜欢的食材吗？”伊宴欢关心道。

不应该啊，虽然没特地问过，可关注身边人已经成为伊宴欢作为空桑少主端水十余年形成的本能。

她认识袁柏清也有一段时间，平时青训营的小伙伴晚餐也都一起，明明记得这些食材袁柏清都尝过，没表现出不喜爱的倾向。

袁柏清赶紧摇头，急切解释：“没有，宴欢的手艺看上去就很好，我都很喜欢。”

语言组织凌乱，思绪纷杂无措。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袁柏清意识到这一点，却不敢停下，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全部倒出来：“最近快要季后赛，你不是说美食能治愈人心，就是我在想谦哥最近可能比较紧张，然后……啊不是！”

天啊！

袁柏清实在坚持不下去，完全没脸看伊宴欢的表情。

茫然？不明所以？还是觉得他在勉强而感到难过？

啊啊啊袁柏清你到底在干什么！

袁柏清脑海中的呐喊声嘶力竭。

“这样啊。”温柔的声音染上了然的笑意，和温热的手心一起搭在肩膀上。

他抬起头，脸颊因为羞耻和慌乱急切泛起些许潮红。

食堂惨白的灯光下，少女却朦朦胧散发温暖的色彩：“因为担心方副，所以想把自己的份留给他，希望他能在紧张之余放松一点吗？”

袁柏清点头颅捣蒜，脸更红一些。

对对对，他就是这个意思！

可恶！他为什么不能说的更清楚一点！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说得前言不搭后语！

然后，一只手提着瓦罐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瓦罐的白瓷映照下，那只手其实并不好看。

手上有不少地方结出厚薄不匀的茧子，甚至还有一些地方有微微变形的痕迹，手指纤长而有骨感，和普通女孩子不同，看上去充满力量。

袁柏清只知道中指指尖的那一层薄茧是从何而来，之前一起爬山，他见过伊宴欢弹琴。

当时她在山顶盘腿而坐，指尖勾勒琴弦，美妙乐音从手指尖流出，回荡在天地间。

微风扬起衣袂，仿佛仙人入凡，下一秒便要乘风归去。

后来袁柏清回家搜索，才知道那个乐器应该是古琴，之后也在网上听过不少人的演奏，可都比不上那天伊宴欢在山巅的乐音回响。

“柏清？回神啦！”

袁柏清猛然从回忆中挣扎出来，还有些恋恋不舍。

可看到伊宴欢浅笑盈盈的脸庞，一颗心又像突然落回实处。

伊宴欢耐心重复一次自己刚才说的话：“方副一直指导你，你希望他能高兴一点很正常，而我对你也抱有同样的心情。”

“反正我想吃之后还可以自己再做，这份你一定要认真吃完，我要抽查食评的。”伊宴欢这种时候还不忘开个玩笑。

袁柏清心头一暖。

不需要客气，这个时候只要点头答应就好。

放在餐盘上的瓦罐持续稳定向上冒热气，似乎还留存伊宴欢指尖的温度。

袁柏清怀揣虔诚的心，细细品尝，在心里面打腹稿，绞尽脑汁搜刮肚子里的文学储备。

是，伊宴欢只是在开玩笑，她说过对厨师而言，食客脸上幸福的笑容就是最好的食评。

可他还是想用自己的语言表达对伊宴欢的夸赞。

突然，袁柏清桌子底下的脚被踹了一下。

他猛地回头，就看到刘小别神色淡淡：“你不是要去找谦哥？他们来了。”

袁柏清一看，果然是微草战队副队长方士谦，正端餐盘落座在不远处。

和他一起的是——王杰希。

袁柏清顾不上搭理刘小别，端起原本自己的那一份瓦罐就要往那边跑，然后一个托盘适时出现在瓦罐下。

“这样比较方便。”伊宴欢提醒。

袁柏清道一句谢，端上托盘就平平稳稳向方士谦走去。

刘小别挑眉，对伊宴欢说：“你倒是会照顾人。”

伊宴欢回以一笑：“我一直都会照顾人，小别也一样啊。”

一样什么？

刘小别用筷子戳起米饭。

我一样会照顾人。

还是……

你一样会照顾我？

刘小别把米饭塞进嘴里，心情不太明朗。

其实他纠结的答案，他自己心里心知肚明。

二者兼而有之。

他也不是烦躁，就是有点郁闷。

“对了小别，能帮我抽张纸过来吗？”

你看，就像这样。

刘小别从手边的抽纸里面抽出一张递过去，心里面实在没多少情绪可以闹。

她永远都那么自然妥帖，对每个人都一样，对每个人都不一样。

在伊宴欢和青训营其他小伙伴们聊天并顺带疏解好刘小别小情绪的同时，袁柏清已经走到方士谦身边坐下。

“谦哥，王队。”

方士谦一脸意外：“你怎么来了？今天不和你青训营的小伙伴们一起吃饭了？”

袁柏清把瓦罐端到方士谦餐盘里面：“我这不是给您上供来了吗？文思豆腐，尝尝看？”

方士谦没当回事，只是感动于袁柏清的孝心，一只手手掀盖子，另一只手作抹泪状：“不容易啊，徒弟都懂得孝敬师傅……我去！”

方士谦从饭里面捞出勺子，伸到汤里搅动，摇起一勺豆腐丝：“食堂的师傅已经进化到这个地步了？徒弟你哪个窗口买的？”

食堂的灯光下，清鸡汤反射鲜香诱人的光芒，其中细绒般绽放的豆腐丝与其他食材交相辉映，色泽饱满，卖相一流。

坐在桌子对面的王杰希也能够清晰看到这罐羹汤的诱人之处，更何况鼻尖还萦绕令人胃口大开的咸香。

袁柏清看到方士谦的震惊，与有荣焉：“是宴欢借厨房特地给我们开小灶，寻常吃不到。”

“宴欢？”方士谦听说过这个名字，“就是青训营的小姑娘吧。”

那个听说昨天才被王杰希当众骂的小姑娘？

方士谦把后面一句话咽到肚子里，哈哈一笑：“没想到我们青训营不仅有选手，还有大厨啊，真是卧虎藏龙。”

“不过徒弟，给你们开的小灶，你把这份给我，你自己不就没得吃了？”

很快，方士谦就开始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多这么一句嘴。

因为他眼睁睁看着袁柏清因为自己一句话，脸上缓缓绽放出幸福又羞涩的微笑：“她把自己的那份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