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牢伙夫

“莫睡喽,瞧你虚的样子,这个月的银子怕是又扔女人肚皮上了!”

邹阳睁开眼,灶坑冒出的烟气熏的他直咳嗽。

这是哪?

杂七杂八的记忆涌进脑子。

邹阳明白了,他穿越了。

眼下正是大秦王朝,始皇帝第五次出巡不久。

这个大秦又与他记忆中的有所不同,力能扛鼎,拳杀猛虎的能人异士不在少数。

就说那人屠白起,坑杀的可不止四十万赵人。

是四百万!

七国的疆域版图不知扩大了多少倍。

朝廷敕封妖狐精怪,以助战力。

秦灭六国,大势所趋。

他现在是天牢的一个伙夫。

专门给将死之人做断头饭的,常言道,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

人要是没吃饱肚子就被砍了脑袋,死后怨气不消,搞不好就会变成魂灵鬼怪。

邹阳前身本是赵国人,家中也颇为富裕,后来不知怎的,被赵国相国郭开盯上。

家中田产尽失,父母也被弄死。

他一个人带着零星家资溜到秦国。

后来在天牢买了个做断头饭的活。

一只鸡,一壶酒就是死人变成死鬼之前的最后一顿。

可这小子尽干一些不人道的事。

一只烧鸡到死犯手里变成半只,一壶米酒到犯人手里还剩半壶。

另一半哪去了?

还能去哪!

当然是吃到了他肚子里。

如此半年按理说该吃个肥肥胖胖。

偏偏是越吃越瘦。

最后变成个皮包骨。

身子骨本就弱,开了月钱,偏偏还就愿意往返于烟花柳巷之地。

最终落得个,双目无神呆滞,眼窝凹陷发黑。

三魂好似没了两魂。

七魄应是散了五魄。

邹阳梳理完记忆。

感叹世道混乱,天下初安仍有不平。

饿肚子的人多的是。

他若是不贿赂买个营生,怕是也早早入了地府。

可惜从死人嘴里抢饭,有损阴德。

身上沾染阴死太重,怕是也快命不久矣!

可偏偏为什么是我!

邹阳眉头皱起,看表情好似吃了苍蝇。

他前世少年得志,年少有为,大学创业,年入千万。

父母安康健在。

还有一个未婚妻,彼此都是初恋,顶天有一个月就要结婚。

为什么是我!

命途多舛,人世无常!

邹阳原本觉得自己一生顺风顺水,要金来金,要银得银,会一直顺遂下去。

原来命运是憋了个大的!

单单睡了个午觉就到这了!

“邹小子,快些去给人送饭吧,午时三刻人就得拉到秋斩刑场问斩了。”

邹阳接过食盒,纵使千般不愿,万般不想。

活到手上也不能推脱。

但愿这是一场梦,醒来仍在家中。

提着食盒出了灶房,七拐八拐进了天牢。

大秦初定,天下不安,不少能人异士仗着有三两旁门左道之术霍乱人间。

进天牢的人,没有一个喊冤的。

夏季炎热,毒辣太阳煎的人心中生火。

邹阳更是想骂娘。

心里止不住的问,为什么是我?

怎么才能回去?

一进天牢,门口两个高大人影吓了他一跳。

左面那个人身牛头,右面那个人身马面。

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阴曹地府。

邹阳虽有记忆,亲眼见过还是脊背发凉。

激起一身白毛汗。

如今世界与他所在的世界不同。

这世界有妖魔。

眼前的牛头马面都是朝廷敕封的。

朝廷想借妖魔之力,化为己用。

妖魔需人间龙虎气,以助修行。

“二位,让让,送饭。”

牛头马面侧开身,看着邹杨走进去。

“这小子面堂发黑,活不了多久了。”

外头太阳热的发邪,里头冷的让人冻骨头。

逼仄的廊道两边是一个又一个的牢房。

阴冷,血腥,凝在铁栏杆上的黑血,闷臭的汗味。

要不是强忍着,邹阳能吐出来。

丙字房二十七号。

邹阳拎着食盒走了过去。

往常原身送饭还会来句:

“爷们吃了这碗饭,肚子里有食儿,去了阴司地府投胎,下辈子也能进富贵人家。”

但邹阳心烦的跟进了二十五只老虎似的。

百爪挠心。

没这个心情。

“喂,醒醒,吃了饭上路。”

邹阳抽出腰间别着的木勺子,打在铁栏杆上。

震掉上面一层铁锈。

“我不叫喂。”

牢房里面传出一个干涩沙哑的男人声音。

“读书人的名,怎么能用喂来称呼。”

邹阳知道这人。

姓孔,读过书,好像还是在稷下学宫读的书。

嘴里总是之乎者也,与读书人交谈也就罢了。

偏偏遇到人,甭管你是屠夫贩子,还是街头乞丐,逢人便说着酸词。

天下早已推行秦篆,他逢人就说茴香豆的茴字,他掌握七种写法。

若是这般,顶多算个怪人,还进不了天牢。

咸阳城有大户人家找他抄书,他倒好趁着夜色摸进了主人小妾的家中。

说是要教人家娘子缝肚兜上的鸳鸯。

秦国重法轻儒。

严法治国。

当晚就被送进了天牢。

那大户人家的小妾也因清白被毁,被卖进了青楼。

“孔老头,大户人家的小妾可好干呢?”

不知是哪间牢房传出的调侃。

孔老头脸涨的发红,头上条条青筋绽出:

“交和!交和!不是干!读书人的事哪能是干呢!”

一番话引的笑声阵阵!

一时间天牢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孔老头拿过酒,愣了一下,抬头看邹阳。

“这酒不温啊?!”

“没有!”

“我午时就要被砍头,死人想喝口温酒不过份,你若不给我温酒,死我也缠着你。”

“拿来。”

邹阳接过小酒坛,板着脸。

银瓶乍破!

酒坛摔在铁栅栏上。

酒水四溅。

“去你妈的,老子烦着呢!”

“酒温不温,跟我走鸡毛关系!”

邹阳也不惯着他,抬腿就走,不看孔老头在地上舔酒喝。

还要温酒?给你配半碗头孢!

回到灶房,又倚着锅台睡了一觉,盼望着一觉醒来能回去。

结果并没有。

同是灶房做饭的老郭头,看着外面顶在正中央的太阳。

咂了咂嘴。

“午时三刻喽,又有人脑袋要掉在地上喽!”

啪嗒!

老郭头转身看到从木头凳子上摔下来的邹阳。

“早跟你说,别总去烟花柳巷,身子虚的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坐凳子都能摔倒。”

“没事吧?”

“没事。”

邹阳摔倒不是因为身子虚。

是他看到眼前有本透明的书。

《阎罗法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