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三年就像一部有些拉胯的文艺片,拖拖沓沓的前两年,大家都昏昏欲睡之际,突然迎来了最后一年高三的紧张。面对高三的特殊氛围,大家搞得有点手忙脚乱。最后半学期几乎就没有教学课,天天全是各科的模拟考试,当时我们觉得这么搞是不是很变态!后来才知道,当年我们太年轻幼稚了,现在的高中,不到高二结束,高中所有课程全部提前完成,最后高三一年,全是复习和考试,长达一年以上的冲刺备考期。经历过高考的年轻人们,心智和抗压能力都是稳上一个台阶。
虽然不耻这些考试教育方法,如果仅对追求高考成绩这一单一目标来说,我坚定认为这方法是最有效的。后来女儿在高考前,我为此还特别厚颜无耻地这一方法进行了哲学层面的思辨,以证明其合理性,提到了庄子说的“以神御不以目视”的道理,意思是说临战前的反复考试刺激,会让考生面对各类型题目的时,应答会成为一种本能,这是最高效率的高考应试方法。再直白的意思是说:女儿啊,你别烦学校每天重复地考试,在应试教育环境里,这是学校最后的办法了,他们也没其他办法!多考点分,老师们奖金才有着落!
这种强化训练的考试,对应试环境和应试心理非常有效。我记得以前每逢大考,刚刚坐进考场紧张氛围就开始凝聚;在老师拿着考卷进入考场,然后从前往后传递试卷时,气氛达到紧张的平方值;当拿到试卷,大致浏览一遍试卷后,准备开始拿笔写自己名字时,气氛达到紧张的立方值,此时可能会心悸伴随手抖;当写完名字开始动笔后,一旦思维进入做题模式,紧张值才开始被开了根号,迅速下降。通过高三的频繁脱敏测试,应考的心理素质开始强大,逐渐达到心跳不会出现大起大落,心理波动处在一个较为均衡的状态,适度紧张有助于考试发挥。
每临大事有静气,就这一条来说,还算是自己的一个小优势。高考前一个月,就有很多室友辗转反侧,深夜难眠,我则几乎不受其影响,照样睡得无声无息却雷打不动,也许这根本就不是心态,单纯因年轻时睡眠太好的缘故,或者是祖辈遗传因素,因为女儿也有差不多的技能,就是压力越大战力越强。不论什么原因,在别人度日如年的煎熬中度过了考前的地狱三十天,我则每天节奏稳定,照样看书,照样打球,照样找他们扯闲谈,成了宿舍万人嫌,都说我故意打搅他们,拖他们后腿。
我们高考时已经引入了机考答题卡,需要2B型号铅笔填写,为了满足机器阅卷的条件,必须按照一定的要求涂抹才能被读取,如果因为铅笔不合格或者答题方法不对,导致机器阅卷时候出现错漏,面对这新情况,高考压力再次增大。由于我们是考试新答题方法的小白鼠,没有机读卡模拟练习,临到考前全省统一的模拟考试时,才见识到机读卡真身,考试过程中,填写机读卡比考试做题本身更紧张。
万千期待中,高考终于来了。不论何时的高考,学校和考生的重视度都一样,区别在于社会给予高考和考生的关注度不同,当今更甚。今天的全社会全方位为高考开辟绿色通道,是爱心最容易被泛滥的焦点领域,我们那时的高考除了学校、学生自己,最多再加上学生家长,其他社会人群则很少会关注到高考,很多学生高考完回到家,家里人才知道原来这孩子高中已经毕业,该回家帮忙务农了。
我们高考那天,一切都很正常,第一堂考试结束,紧张神秘的气氛就顺利消除,一切都风平浪静。高考最后一天,上午考历史,下午考政治,考完也就该收工了。
去考场前,我早早就把自己的床铺收拾打包好,准备考完就坐车回唐家老院子,对考试结果,我一贯没有任何期待,静等考试成绩就好。上午历史也很顺利,很快就进入论述题回答,正在埋头倒数第二题大题回答时,听到身边左侧有人轻轻呼喊:
“老唐,老唐!”
我侧头一看,原来一个同学叫我,我白他一个眼神,心里咒骂他八辈祖宗,这时候居然还叫我。正收拾好心神,听他继续隔桌喊话:
“给我橡皮擦,用一下!”
哦,橡皮擦啊,肯定是改写机读卡吧,这问题不大,我随手拿起自己的橡皮擦给他扔过去。这种行为在考前老师强调考试纪律时,为三令五申强调的禁止行为,不能私自传递书写工具。当时出于本能就把橡皮擦扔过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蠢事!
果不其然,监考老师死死地盯住我们,心中有点慌,不知所措。监考老师走过来,轻声说:
“你们在做什么?”
“他要借橡皮擦!”
我六神无主地回答道。监考老师转身过去伸手对着借橡皮擦的同学,同学把橡皮擦放到老师手里,监考老师仔细研究起这块橡皮擦起来,好像这不是一块橡皮擦,而是一块偶露峥嵘的千年美玉的原石,好半天,啥也没发现,知道这就是两个二货。为了不影响其他考生和维持考场纪律,按照考试规则,监考老师提前把我俩试卷封卷,连同橡皮擦一起收缴待查。没办法了,我俩只好灰头土脸地离开了考场。
我心想,肯定是完蛋了,还考个屁啊,我一边走一边嘟嘟囔囔:
“我还有两道大题都没做!”
这个同学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说道:
“你还想着你有两道题没做啊,我们卷子都收了,都不能再考了!”
说着就哭了起来,伤伤心心地哭了起来,我走过去在他屁股上踹一脚,轻吼道:“你哭个屁啊!人家还在考试!”
想想也不知道走哪去,现在考试时间应该才不到三分之二吧。
“走!回去了,回去收铺盖!”
高考考场不在本校,走回自己学校还有很长一段路。
我心想,这考试肯定是废了,估计下午也不用考了,说完我就自己走出了校门,那小子不肯走,还在乒乓球台边轻轻地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