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是我送走嘞。
我记得那天是我很平常的高三的一个晚上,我半夜起来喝水,路过客厅,有一个黑影坐在沙发上。由于没有开灯,嘿我一大跳。我尝试性地喊了两声“爷爷”,但是没得人答应我的。我有点害怕,慢慢向前走了两步,加大声音继续喊了两声“爷爷”,还是没人答应我,这个时候我非常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咚咚”声了。
我是那个年代很常见的留守儿童,家里只有我和爷爷两个人过生活,所以,这个时候我没得办法去依靠其他人,就算要求助大人,比如我的舅舅,半夜三更,那个时候是没得手机嘞,只能打座机,而且要用公用电话。所以我只有大起胆子,继续向前走。
当时想着与其慢吞吞地担惊受怕,索性心一横,飞快地跑过去把灯打开了。
开完灯,确实是爷爷在沙发上坐着,松了口气。
我走过去,问他:“爷爷,你大晚上不睡觉,这是要搞哪样嘛,嘿我一大跳!”但是没得人回复我的话,我就有点疑惑,大着声音喊了两声“爷爷,爷爷”,始终没有声音回应我,这个时候我已经非常确定他出事了。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轻轻推了推他,同时也轻轻喊了几声“爷爷”,他一动不动,我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摸了摸他的手,我晓得,他走了,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人世。
其实我现在也很好奇,为啥子那年才19岁的我,当时那一下反而一点都不心慌了,超出当时应该的年龄,表现的异常成熟、冷静。我非常安静地穿好外套,带上钥匙,朝着三公里外的大舅家走去,没错,父母不在家的日子里,有什么大事我要么找大舅,要么找二姑。
那天夜里,随着大舅家的灯亮起,我们整个老彭家陆续开始有人过来了。那个夜晚,注定无眠。
那天我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眼前的人影就没断过。
爸爸是在爷爷过世第二天到家的,妈妈没有回来。
爷爷的葬礼一共三天,白事流水席也摆了三天。我们当地的习俗,吃席就是一家老小都来的,前前后后一共四十多桌。二姑说,我们家的席面少,是因为爸妈常年在外地打工,回来走动的人亲少。
最后出殡的日子,浩浩荡荡一队人,抬灵的,抗番的,还是非常齐全的。
我跪在爷爷的坟头,看着戴着黑色臂巾,白色衣帽的人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聊着家常,有说有笑。一直没得情绪波动的我,毫无征兆地就突然大哭了起来。
爸爸看着我大哭,愣了愣;旁边聊天的声音也小了一些。我听见爸爸对身边的人说:“这孩子这几年和他爷爷相伴生活,这是舍不得了”。
如果当时没有哭的那么伤心,我还以为他只是那个所谓的爷爷,我对他应该是一点感情也没有的,我应该是十分厌恶他的。
他是一个十分神奇的人,在他那个时代,几乎家喻户晓,全镇闻名。不光小镇上都是他的故事,连周边的十乡八寨也有他的传说。
我不晓得从哪儿开始说起,那就,从我老汉儿嘞出生开始说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