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巨蛋般宏伟的神赐构骨球里,阴晴变幻,星光流转。
听到被拜托事情,金鳞嘴角一歪,心想果然如此:“哎呀呀~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说吧,老蛤蟆我听着呢!”
“金鳞领主,我希望你能带着刺叶一起走,好好教教这个小家伙。”
语毕,寂静。
天河华盖之上,有山风吹过。枝叶作响间,又是无穷无尽的光影斑斓。
蟾蜍战士眼珠“咕噜”一转,果断说道:“可以,走吧。”
反到是黑鳄战士刺叶,从警戒中回过神来,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啊!?这!?构骨山主,我还…”
黑鳄战士首领蓝莲花,尾巴抚过吃惊迷茫的年轻黑鳄战士刺叶,语气和蔼地说道:
“你先冷静下来,听我慢慢说。”
“刺叶啊,你和曾经的我一样,温柔而又热情。每天跟在长辈的尾巴后面,追问着过往的冒险故事,闲暇时,又整天埋身于密林花草中,寻觅着神赐之种。看见你,我就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是的,构骨山主,我还想一直跟在你的身边。”
“正是因为你和我如此相像,我才更清楚你真正的心事。你与其它小家伙们不一样,它们吃饱了趴在河滩上,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就很满足了。而你不一样。”
“不对,构骨山主。我和它们没什么不同。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哪里也不去。”
“你已经吃够了神赐构骨球和神赐虾衣花的果实,它们对你早已没有了作用,你留在这里,只有很少的资源,无法成长进化。”
“我不在乎资源和成长,能跟在你身边就很开心了。”
“你与我真是如此的相似。当年我也是一条这样的黑鳄战士,整日陪伴着长辈,等到老辈老去死亡了,才开始想要做自己的事。”
蓝莲花语调深沉,追忆过往。
“那时,我离开了领地,和几个不同种族的兽族结伴,在雨林里,四处游荡。最后挤出口中所有原力果实才勉强凑齐了出海路费,漂洋过海,离开白橡洲地,去往兽族王国。”
“呵呵,你不知道,当时我们几个,瑟瑟发抖地挤在一条刚刚入行的鲸鱼战士背上。黑石那个总喜欢装深沉的老乌龟,吓得直接在鲸鱼背上尿出来,鲸鱼战士嫌弃得左右扭动,把我们全都翻到了海里面!哈哈哈!”
“鲸鱼!”搜索传承记忆,山榕吃惊喊着。
“呵呵,小家伙,那可是世界上最大的动物哦,尾巴一甩,就翻起惊天的浪花!”
蓝莲花轻快的语调又是一转阴沉。
“可是,那次冒险,对我来说,已经晚了。我出发旅行后,想要抓是青春最后的尾巴,总是永不停歇地奔跑着,追逐着原石,原力食物,神赐之种等资源。”
“好在我运气还是不错的,总能逃离死亡的脚步。经过一次次艰难进化,不断成长,达到了如今九龄期山主的地步。”
“可是好运总有用完的时候,当我终于积攒够了向领主进化的资源时,已经太晚了。身体已经衰老,进化过程九死一生。内心反复挣扎后,我放弃了,又回到了这里。”
“危险的旅途磨砺了我的身心,刚回来时我还是一条凶狠的鳄鱼,每天都游荡在领地边界,迎战任何来犯之敌。”
从痛苦记忆中苏醒,又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蓝莲花意念语调又是一转悠扬,对着刺叶缓缓说着:
“我日复一日地,巡游在这条祖祖辈辈生长的河流上。看着你们这些小家伙从蛋壳中孵化出来,看着你们在河滩上翻滚玩耍,看着你们长成漂亮的大鳄鱼,看着你们历经危险,艰难进化。我曾经冰冷的心都慢慢融化了。”
“刺叶啊,你们这些小鳄鱼,是我的希望啊!”
蓝莲花直视着年轻的黑鳄战士,严肃说道:
“不要重走我的老路!”
“夜深宁静时,我总是扪心自问。”
“有着那么多的选择摆在我的面前,我做的究竟对不对。”
“最后,我无奈的发现,我全做错了。”
蓝莲花眼神浑浊黑暗,痛苦道:
“成堆摆放的原力食物与原石,领主级的境界近在眼前,煎熬挣扎,颓然放弃,那种失败与悔恨,你们永远无法理解。”
“哎呀呀!”蟾蜍战士鼻孔喷着白气道:“失败?我看你现在得意的很咧!”
“得意?得意?我很得意?”
蓝莲花没有搭理金鳞,反而不断喃喃自语着,拷问自己的灵魂,终于得到了答案。
苍老的黑鳄战士眼中仿佛划过了璀璨的光,语调慷慨激昂道:“是啊,我这一生浪迹四方,建功无数。我不应该唉声叹气,我应该昂扬得意呀!”
“刺叶!你最后再陪我走一走这个地方吧!”
“旅行者们,不介意的话,跟我们一起逛逛,让我炫耀一下我得意的功劳吧!”
“要去!要去!”山榕欢呼道。
一行四只,随着蓝莲花的步伐,挪行而出,先是着环绕着宏伟的神赐构骨球漫步。
追忆的语调响起:
“这棵神赐构骨球在我出生时就在此矗立了,庇护了我们黑鳄部族不知有多少年。我离去时它还是山主级,当我还在南方兽族王国时,每过几年,就能积蓄一定数目的原石,然后委托白橡洲地的同乡把它们带回这里,加速这棵神赐之种的进化,日积月累,终于取得回报,让它晋升为了领主级。”
感叹赞叹,随后又向火红花海走去。
“这棵神赐虾衣花是我的长辈在雨林里找到的。那时它才种下几十年,只有寥寥十数株分支,远不似如今规模。我花费了极大代价,请托罕见的木元素能力兽族战士,施展技能,直接助益它成长进化。如今也有了高级战士水平,离山主级亦是不远,接下来十数年内便可进化,可惜只有刺叶你能看到了。”
“构骨山主,你别这么说了。”刺叶忧心道。
反道是蓝莲花,毫不在意似的:“呵呵,我的事,自己清楚。”
“说起这神赐虾衣花,我还真是多亏了它,正是它硬化表皮的强化效果与神赐构骨球强化尖刺的效果结合,配上我山主后觉醒的金元素能力,虽算不得多强,总是能逃得性命。”
“也是可笑啊,当年一起流浪的同伴大多都已死去,只有我活了下来。我以前总是认为我比它们都强,这才活了下来。如今想来,只是敌人嫌弃我这条鳄鱼太扎嘴,懒得咬我。”
感叹喟叹,随后又走进了雪白花海中。
这回是真真正正的得意洋洋了。
“这个神赐雪莲花可不得了,因为啊,它的神赐之种是我自己寻来的。刺叶,你追着我问过很多遍这个故事吧,也真亏你听不腻呢。”
刺叶诚挚的意念说道:“嗯!我现在依然记得很清楚,这是你翻越一座大山时发现的。当时还是一棵生长中的种子,您在山上守了一个多月,等它完全成熟,中途还打退了几波本地兽族。”
“呵呵,你这小家伙记住了,却又不是记得那么清楚。不过这也难怪,刺叶,还有山榕,出生在永恒盛夏的雨林中,你们恐怕永远也弄不懂什么是连绵雪山。在那里,溪水不再流动,凝结成寒冷坚硬的白色石块,雨水不再滴落,变成漫天飘洒的雪花,埋没天地间的一切。寒冷的风吹得骨头都要酥了,炫目的光闪得眼睛都要瞎了。”
“我们鳄鱼战士没有毛发保持体温,体内产生的热量也少,即使对于我这样的山主级战士,那种冻彻血液的寒冷也是巨大的伤害,轻轻闭眼打个盹,可能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那种地方,根本没有可以吃的食物,叶、草甚至植物的根都会被饥饿的食草动物吃掉。我守在种子边上,一刻不敢离开,生怕哪只兔子或山羊糟踏了这宝贝。就在这种要命煎熬的时刻,又有雪豹战士和霜狼战士各一队,包围了我,我们这三方都不敢闭眼,在雪山上对峙了七天七夜。更糟糕的是,还有一队极其狡猾的白狐战士抵达了,它们在远处观察着,最先做出了动作……”
无论听过多少遍,刺叶依然双眼发光地聆听着,山榕也听得痴迷了。
只有嘴毒的蟾蜍战士阴阳怪气道:“蓝莲你不会聪明点,这时候开溜,等它成熟了,最后出来争吗?”
苍老的黑鳄战士大嘴张开,笑了笑,没有反驳。
“没错,我那个时候是不够聪明,总以为凭着力量就能做成事。”
“金鳞领主,我见过许许多多的厉害兽族战士,而你是其中最厉害的。并不是说你实力比它们强,而是你比它们都要聪明。”
“你奇异的身姿是神品果实的效果吧?我一生也算是见多识广了,猜得没错的话,那是白沙王国的神品植物——神赐海神草,它产出的神品海龙果让你变作了这样吧?”
金鳞终于从不屑变成了吃惊:“哎呀呀!你这老鳄鱼当真好眼力!竟然能认出来!”
“生命系能力只是辅助能力,对于整日撕杀争夺的兽族战士而言,很难获取到足够的资源。但你作为从蟾蜍蜕变而出的原力战士,还能成长到这个地步,一定活用这个能力为自己争取到了许多东西。”
“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给刺叶了,就拜托你以后照顾好它了。”说着,真的低下了高昂的头颅,伏下了身子。
“哎呀呀,老蛤蟆我本事不大,照顾条小鳄鱼还是轻轻松松的。看在你说话这么好听的份上,我就答应了。不过海龙果和我的事可要保密!”金鳞难得说了句地道话。
“放心吧,我窝在这小地方不动,而且离死不远了。”
“构骨山主!”这自嘲的话又是引得刺叶一阵心急。
“哈哈哈,没事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刺叶啊,我唯独不让你吃神赐雪莲花的果实,你可有埋怨过我?”
“没有,我没有贪图过神赐雪莲子,我知道构骨山主你做得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哈哈哈,在我面前还装模作样,你的一切动作我都看在眼里呢。每当雪莲子成熟的时候,你就趴在那边树桩下看着,还以为我不知道?不过你能这样说,我也放心了。当年那条心直口快的小鳄鱼,现在也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我们兽族战士,山主级之前,食用某一属性的原力果实过多,就会在进化山主级后觉醒这一属性的原力能力。强化水元素能力冰霜性质的雪莲子固然不错,但不一定最适合你,我希望你能自由抉择自己的命运。”
“最后,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你。”说着,缓缓爬进草丛掩映的一个洞穴中,又叼了一个海螺壳出来!
这是只漂亮的红纹海螺,大致轮廓与金鳞拥有那只蓝紫色的相同。但体积较小,只有一米多长。
它不知被使用了多久,没有了华丽尖刺,只剩下磨得光滑的白色基底。棱突上的红色花纹也被时光洗涤的暗淡。只有螺壳凹槽里,还保留着曾经红宝石般的炫丽纹样,诉说曾经的辉煌。
骨白色,淡红色,猩红色,条纹相间,诉说着一段过往。
岁月将这只海螺打磨得圆润,让它旧得很好看。
“听我的长辈说起过,还是很久很久以前,神赐构骨球只是一棵幼苗时,正是被装进了这只海螺里保存。我们的祖先带着它漂洋过海,来到这里,扎根于此,才有了现在的黑鳄聚落。”
“构骨山主,这太珍贵了,我不能要!”刺叶一听到这,立马着急了。
“没有关系的,刺叶。每一个向远方旅行的战士,都该拥有自己的海螺。我当年也是背着这只海螺,出发流浪,漂泊四方。后来我赚到了原石,去黄金滩买到了更大更好的,却依然把它带在身边。现在,该是你背着它出发的时候了!”
年轻的黑鳄战士不语,不动。
苍老的黑鳄战士便缓缓地牵起绳索,为其穿戴。
“好了。呵呵,真好看呀,是条精神的鳄鱼战士了,就算是在兽族王国里,也不会丢了面子。”
“构骨……哇…哇…哇……”话未说完,黑鳄战士刺叶就流下眼泪,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蓝莲花用细长尾巴轻轻拍了拍刺叶的背,轻柔安慰着,接着道:“临走之前,我还有一些话要嘱咐你。”
“一定要和同伴好好相处啊。当年的我和同伴们,互相间看对方都不顺眼,总是小心提防着。”
“那时啊,每当我睡觉时,总是把海螺紧紧抱在怀里,生怕有谁偷走我的原力果实。”
“对了,说到这里,我就想笑,险峰那条大蟒蛇,把自己的名字起得那么大,还总喜欢盘着。睡觉时一圈圈盘在它的海螺上,脑袋又耷拉在一旁。它以为自己像山峰,而我们其它战士都觉得,它像坨大便,哈!哈!哈哈哈!”
“哈!构骨山主…呼…哈哈哈!”连嚎啕大哭的刺叶都被逗笑了。
“说到这里,还有啊,刺叶,你一定要记住,自然界的一切都是生命的循环,没有高低贵贱。植物吸取土地的营养,食草动物吃植物,我们又吃食草动物,食草动物和我们的粪便又重新化为土地的营养。”
“粪便是植物最好的养料,收集粪便是照料原力植物工作里重要的一环,不能嫌弃。我当年如果能早一点想通这一层,工作上没有偷工减料,也许能更早攒齐资源,进化领主级,不会像现在这样。唉~”
说着,蓝莲花又是大嘴张开,一阵叹息。
“分配的工作一定要认真完成,但也要记得好好吃饭啊。林间的山羊和野猪确实鲜美,但水里游动的小鱼群也可以很好的填饱肚子。”
“啊!对了,说到这里,刺叶啊,如果你去到了更远的地方,比如辽阔的大海里,一定要记得,海里的鱼和淡水里的不一样,好多是有毒的,虽然我们的身体可以抵抗毒性,但也会病殃殃地躺一下午,让我告诉你哪些是有毒的吧。”
“哇!构骨山主!哇…哇…哇……”刺叶又大哭了起来,直接用前爪抱住了蓝莲花粗壮的前肢,眼泪止不住的流淌。
“好孩子,不要哭了。我也真是的,明明只是要临走时嘱咐你几句,谁知竟然越说越多,嗯~,哇啊啊啊…”说着说着,苍老的黑鳄战士竟也哭了起来,浑浊的双眼里流出细细水痕。
“构骨山主…你…你今年都三百多岁了…随时都可能遭遇不测…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我怕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刺叶断断续续,泣不成声。
“孩子,我这样的老家伙,不值得你再浪费宝贵的生命。你应该去追寻更伟大的梦想啊!”蓝莲花也是老泪纵横。
两只黑鳄战士就这样抱在一起,放声痛哭。
小龙虱从之前开始,就一直插不上嘴,现在终于可以说上话了:“金鱼湖…距离这里…五天水路,刺叶可以…回家探望!”
“哎呀呀!小山榕!有些话是不能当面说出来的!”金鳞也出声道,不知真是善意提醒,还是在煽风点火。
两条黑鳄战士转身看了过来,两只大嘴张到极限,尴尬无比。
蓝莲花鳄老成精,马上恢复镇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年轻的黑鳄战士刺叶,大嘴上下开合,尾巴不停拍地。局促不安的样子,仿佛要找个水沟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