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走四年弯路

李卫和刘星打小认识，在刘星搬去城里前，他们是邻居，原来的家就挨着。

所以找到家对李卫来说不是问题。

李卫家位于城乡结合部，是一幢独门独院的平房，比较有特色的是院子中有一座混泥土砌成的大鱼缸，养着市场上卖剩下的鱼，充氧泵24小时打着气。

脑海中还有小时候两人在这大鱼缸戏水的场景。

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李卫吸了一大口气，推门进去。

“妈，我回来了。”

李卫的母亲谢云兰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饭，知道儿子李卫回来了，朗声道：“洗洗手吃饭，去把蒸的鱼端出来。”

李卫洗了手，咬着牙，忍着烫，终于把鱼给端了出来，谢云兰正好从厨房出来，一手端着碗筷，一手撮着一把盐。

只见她放下碗筷，麻溜地把盐撒在蒸鱼上。

“你爸今天出去进货了，中午就不回来吃了。”谢云兰道，“你怎么样？工作落实了没？要是没找到，就跟你爸一起去卖鱼去，这又没什么好丢人的。”

李卫埋头扒着饭，不敢说太多话，怕露出什么马脚，只是应付了几声，没答应也没拒绝的意思。

谢云兰以为自己儿子的倔脾气又犯了，也没多问。

吃完饭，李卫根据记忆找到自己的房间，这是位于西侧的一个小独间，一张单人床，一张长方桌，一把椅子，墙上贴着电影赌神高进的海报。

还是跟小时候大差不差的样子。

这不禁让李卫有点同情现在的自己。

坐了一会儿，没有头绪，李卫翻出一本笔记本，找到一张空白页，想着写点什么，结果落笔又不知道记什么。

等到水笔在空白页戳出一个小黑洞，李卫这才发觉，这是一本英语课堂笔记。

猛然醒悟！

自己的强项不就是英语吗？

当然李卫不是要傻乎乎地去当什么英语老师，毕竟高中学历的英语老师，连补课市场都不一定有人要，除非有传销般的口才。

2001年华夏正式加入wto，这件事深深印在李卫的记忆里。

虽然正式的宣布时间要等到年底，但基本的框架此时已经谈的差不多了，消息灵通的跨国公司已经提前来华夏踩点。

凭借语言的优势，在中间喝一口汤不成问题。

外国人？

对了！东湖景区！

那里的外国人最多，来江南市的外国人基本上都要去东湖转一圈。

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两点，现在过去正好能赶上傍晚清凉的游客高峰期。

李卫快速收拾了一个背包，喊了一声“妈，我出一趟东湖，晚点回来。晚饭可能赶不上了”，匆匆出门了。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8月正是一年游东湖的最好时节，整个东湖景区游人如织，熙熙攘攘，其中不乏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整个下午，李卫像着了魔一般，看到外国人就上前聊两句，在介绍东湖的历史人文故事的同时，也介绍华夏改革开放以来取得的成就。

有的外国人本身就请了专业的导游，可李卫依旧卖力地搭讪着，这种自然熟和不要脸的精神，要不是没收费，这些国企导游们都觉得这个年轻人是来抢饭碗的。

“年轻人，你的英语太棒了，有联系方式吗？我有机会想请你当翻译！”

“对不起，我暂时还没有通讯工具，您可以留个邮箱吗？等我有联系工具了给您留言！”

“当然可以，另外我们合个影吧！”

合影完，李卫拿出笔记本和笔，让外国人留下姓名和邮箱。

收好笔记本，喝了一口水，李卫心想：去哪里搞一台手机来呢？

结果脑子正思考着，眼睛同时搜索着找下一个目标，耳朵却听到背后传一声“李卫？”。

李卫回头一看，是辛思雅和鲁子栋。

两人是李卫的高中同学。

李卫对辛思雅的记忆深一些，毕竟辛思雅是学校的校花又是学霸，更关键的是自己（李卫）还曾经表过白，结果被高中不谈恋爱为理由无情拒绝了。

至于鲁子栋，记忆不是很深，应该属于成绩好的那一拨吧。

“李卫，你在干嘛呢？”

辛思雅和鲁子栋朝这边走来，一路上鲁子栋还帮忙打着伞。

“没什么事，就是帮外国人指指路，顺便锻炼一下自己的英语水平。”李卫道。

“哈？就你这英语水平还有锻炼的必要吗？听说你没考上大学？难道卖鱼也要用英语了？how much？how many！”

听到李卫的回答，这段夹带英文的话便从鲁子栋口中蹦了出来。

李卫撇了鲁子栋一眼，心想：这个鲁子栋能说出这种话，要么是李卫以前和他有过节，要么就是这人情商低。

鲁子栋说完这话就看向辛思雅，自以为幽默的话，能博得美人一笑，结果换来辛思雅的一瞪，顿时觉得没趣，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对不起，鲁子栋他只是开个玩笑，李卫你别往心里去，你没考上大学，大家其实心里都很难过。”辛思雅这时说道。

听了这话，李卫心头一震，他没想到校花竟然和鲁子栋走到了一起，自嘲道：“没关系，上大学也不是唯一的出路，我听说现在大学毕业也不包分配了，出来还得自己找工作，我现在就出来工作，等于少走四年弯路哈。”

听到“少走四年弯路”，辛思雅莞尔一笑，鲁子栋却心下腹诽：大学毕业和高中毕业找工作能一样？

“对了，你们怎么在这里？”李卫接着问道。

“我们......”

辛思雅刚张开嘴，鲁子栋抢着说道：“我和思雅都考上了江南大学，这不马上就要开学了，就想提前过来看看。”

鲁子栋指着东湖边不远的江南大学，一脸地自豪。

也难怪鲁子栋这么骄傲，江南大学作为全国前五的大学的，能在这里读书的都是高考中的佼佼者。

“那真的恭喜你们了，我......我还有事，下次再聊。”李卫这时指了指远处一个拿着地图闷头苍蝇一样的外国人。

“嗯！下次聊，那你好好练，我也觉得英语作为国际语言，未来会越来越重要的，要是你有什么困难，以后可以来江南大学找我，我正好报的英语专业。”辛思雅打着告别的手势，一脸认真地道。

不久，李卫解决完外国人的问路，他看到远去的辛思雅正数落着鲁子栋，开始往记忆深处挖掘。

辛思雅最后和谁结婚来着？

也难怪高中的记忆这么模糊，作为高官子弟，他的高中都是家里安排好的，别人千军万马独木桥，只有高考一条路，他可选择的东西太多。

高中三年，他纯粹在混日子，没有留下特别有记忆的事，甚至包括感情方面。

一直到太阳彻底落山，李卫才带着沙哑的嗓子往家赶。

晚上8点多回到家，闻到饭香，李卫才记得自己忙的竟然连晚饭也忘记吃了，还好父母是卖鱼的，卖完鱼收摊回家才做晚饭，这才正巧赶上了。

“怎么才回来？去干嘛了？吃过了没？”

看到李卫回来，谢云兰开始一番连珠炮式的发问，其实她心里清楚，问了也是白问，自己这个孩子从来不会跟父母交流。

结果，这次大大却出乎他们的意料。

“妈，先给我倒杯水，我一整个下午都在东湖公园跟外国人聊天来着呢！正好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一下。”李卫兴致勃勃地道。

跟我们商量？

自己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沟通了？

此时连李卫的父亲李三山也停下了到嘴边的酒盅，一脸认真地看着儿子。

喝了一口母亲端来的温开水，李卫清了清嗓子，道：“爸妈，你们先坐下，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工作的事情。这几天我在外面认真调查了一下，我判断我们国家不久就会加入WTO，以后跟外国人做生意会越来越频繁，如果我能学好洋文这个技能，未来找工作是很吃香的。所以想跟您二位商量一下，能不能给我两个月的时间，让我多跟来我们市的外国人沟通学习看看？”

说着，李卫拿出包里的笔记本，把一下午记录的英文名，邮件，电话逐个等翻给父母看。

好一会儿，见父母没有任何反应，李卫有些心急了，连忙改口道：“一个月也行，你们就让我去试试吧，要是你们儿子不是这块料，一个月后我就安安心心跟爸去卖鱼。”

李三山和谢云兰对视一眼，看到谢云兰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便立即拍板道：“别说两个月，就算十年，爸也支持你！你就放心去试，别看爸只是个卖鱼的，养你还是没问题的。”

“就你喜欢吹牛！什么养你十年，你知道什么是WTO吗？”谢云兰笑盈盈地拍了丈夫一下。

没想到，李三山把酒盅的酒一饮而尽，乐呵呵地道：“WTO，不就是什么世，世界，什么贸易，世界贸易组织吗？最近新闻联播可没少提这东西哩！”

李卫看到这幅其乐融融的样子也乐了，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最难的一环却是最轻易突破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