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盗拦路打劫?”陈昭微微皱眉,但眼中并未显露多少惊讶。
这世道渐乱,人心同样乱了。
自己早就料想过,一路上不会多太平。
因此他在队伍行进方向以及周围,都安排了斥候探查,为的就是匪盗或起义军出现时,能够提前探查,有足够的时间作出判断,不至于人家贴到脸上来了,自己还茫然无措地撞过去。
领兵也有大半年了,陈昭虽然没练出来指挥大军团作战的能力,但统率两三千人的部队,还是如臂使指,不成问题。
沉吟片刻,他开口下令道:“传我指令,前军一百五十人尽数着甲,调兵车十乘,随我而行。余者原地驻扎,看守物资,注意警戒。”
常行军的状态下,士卒并不披甲持械。
不然穿着十来斤重的甲胄,再拿着七八斤重的武器,那一天估计走不出二十里路。
“唯。”传令兵应道,接着朝前军处快步跑去。
随着陈昭指令下达,秦军士卒按部就班地行动起来。
……
望着那些匪盗嚣张的面孔,张苍白胖的脸上浮现一层虚汗。
自己大意了啊。
要知道他从咸阳回来,走了近千里路,小心谨慎,没有出过岔子。
现在离老家只有不到五十里,马上就要到了。稍有放松,结果就碰见了匪徒。
所幸自己带的随从不少,有五十来人,且配备刀兵,让那些匪盗心有忌惮,不敢直接冲杀。
“张公,他们说要三十铢黄金,五百贯铜钱,就放我们过去。”前去交涉的随从回来,向张苍汇报了匪盗的要求。
张苍用袖子擦了擦额角滑落的汗滴,然后道:“他们要什么,你就拿给他们,能把我们放过去就行。”
过路费很高,但他觉得自己的命更值钱。
等到回了阳武,他就去找县尉,再雇佣乡里的勇武之士,把这伙威胁自己的匪徒给尽数剿了。
别以为儒生就只想着读书!
随从闻言,去后面一驾马车的箱中取了黄金与铜钱,再喊了两名仆从,一同抱着,给那些匪盗送去。
大概过了半刻钟。
拦路的匪徒渐渐散开,让出了可供车马通行的道路。
队伍开始向前挪动,张苍松了口气。
而就在他们这支车队过去小半的时候,变故发生。
“冲!杀!”
得到指令,那些匪盗重新挥舞刀剑,暴起发难。
他们动得突然,而且早就盯准了目标,像是收割麦田一般,将那些被吓傻的仆从瞬间砍翻。
霎时间内,血腥的气味弥散开来。
见状,张苍破口大骂:“入尔妣母,言而无信的鲰生!收了钱还不办事,比咸阳城里的那些污吏还狠!”
冲在最前的黑脸匪徒,似乎听见了张苍的咒骂。
他顺手劈倒一人的同时,哈哈大笑道:“放你过去,那我就只能收三十铢黄金,但我要是把你们全杀了,那你们的钱,不就都成我的了?”
张苍无语片刻。
我也是傻,跟匪盗讲什么仁义和信用啊。
等回了阳武,自己会让刀剑来告诉他们,什么才是圣贤之道!
张苍刚想命令驭者驾车,带自己冲破匪徒包围的时候,感受到地面传来轻微震动。
他回首望去,呼吸稍稍停滞。
数辆战车正发起冲锋,其后紧紧跟着上百身着赤甲的士卒,而一杆墨黑色的“秦”字大纛,仿佛闪耀着夺目的光辉。
“随我同行,大秦风起!”最前方战车上的那名将领疾声呼道。
“风,风,大风!”士卒们一同应和,震得周围山林飞起无数鸟雀。
……
匪盗们瞬间就崩溃了。
自古盗贼碰到官军,就像耗子见了猫,气势要矮上一头。
更别说他们本就不是强梁,聚于道旁的山岭中,一般都是劫掠形只影单的路人,至于攻取县城,掠夺乡绅,那给他们十个胆子都不敢。
要不是太久没有开张,恰好见到张苍这支队伍过路,他们才是选择干这一票大的。
没想到张苍没有丝毫还价,这让匪盗们意识到这是头肥羊。
不过夜路走多了,总会碰见鬼,亏心事干久了,迟早有倒霉的时候。
现在就是这伙匪徒的末日。
陈昭左腿微曲,右膝着地,在战车上保持住稳定后,弯弓搭箭。
“嗖。”随着破空声响起,一名匪徒应声倒地。
连射三箭之后,马车冲近那些匪徒,陈昭则是放下长弓,换成站姿的同时,拿起边上的长戈。
“给我死!”陈昭吼着,直接将匪盗的木矛劈裂。
下一瞬,匪盗的人头落地,倒下的尸身被车轮碾过,马蹄把它毫不留情踩进泥里。
而陈昭身后,秦军士卒跟着冲杀,迅猛无比。
那些匪徒见着这幕,根本生不起任何抵抗的心思。
有战车,有长弓,有甲胄。
这特么是正规军,怎么打啊?
他们现在只祈祷自己可以比同伴跑得更快一点,好能逃过秦军的长戈。
只是见着自己前方的同伴,不断背中箭矢,然后倒下,内心不由得更加绝望。
乘着战车杀了个对穿后,陈昭便跳了下来。
毕竟战车启动需要足够距离,陷入阵中,那就成了活靶子。
不过换成步战,陈昭同样在行。
他手中的长戈不断挥舞,换来匪盗惨叫连连。
而黑羔则是一手持盾,一手提剑,护在陈昭身侧,避免有人偷袭。
不过他这任务很轻松。
匪盗队伍已散,大部分人连手中的兵器都丢了,根本生不起抵抗的心思。
就算有想反抗的——比如一个看着颇为凶恶的黑脸匪徒,没过两招,就被陈庶长一戈放倒,抹了脖子。
与此同时。
张苍半蹲下来,避免倒霉地身中流矢。
但发觉匪盗溃败,自己没有任何危险之后,他便是抬起头来,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原先嚣张无比的匪徒们,一个个屁滚尿流的逃跑,然后毫无尊严地被当场斩杀。
没过多久,战场便安静下来。
除了少数逃窜掉了,九成九的匪盗就躺在地上,没了气息。
那名浑身浴血的将军,正面无表情地擦拭掉长戈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