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柯明雄说道。
苏珊扯着柯明雄的手问道，“哥哥看到自己难道不会觉得奇怪吗？”
苏珊的视线从橘黄色的挖掘机上挪开，她的目光落到了“苏珊方阵”那边，她说道，“苏珊看到那么多的自己，总是会有点害怕呢。”
“那哥哥也有点害怕好了。”柯明雄握着小女孩的小手，她眺望着远处的那台挖掘机，他说道，“哥哥与其说是觉得害怕，还不说是觉得很奇怪。”
柯明雄仿若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哥哥从有记忆开始的时候，就觉得照‘镜子’很怪。”
“看到镜子中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的时候，就会觉得更奇怪了。”
“哥哥虽然之后习惯了照镜子，也照过了无数次镜子。可是哥哥每一次照镜子的时候，依旧会觉得镜子里面的不是哥哥的映像，而是另外一个活生生的世界。”
“所谓的镜子，其实就是一个窗户，一个通道。能够让我们互相瞥见一下另外的一个自己。”
“尔后我们的命运分道扬镳，再也不见。”
柯明雄说道，“所以呀，哥哥曾经听到有平行宇宙这个概念的时候，还真的信以为真了呢。”
“哥哥那时候也会在想，平行宇宙中的哥哥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会不会是宇航员，还会是科学家？还是其它什么哥哥小时候，曾经有过的‘理想’呢？”
“可惜的是，平行宇宙这个概念最终也没有证实。”
“所以啊……”
柯明雄说道，“哥哥最终还是觉得，我们生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自己。”
苏珊指着远处的方阵群说道，“可是那边有很多个苏珊，还有很多个哥哥哦。”
柯明雄说道，“苏珊是苏珊，而哥哥的话……苏珊这知道这具身体不是哥哥的身体，那边那台挖掘机里的才是。”
柯明雄握着苏珊的小手，二人来到了挖掘机所在的地方。
柯明雄站在里面上，仰望着驾驶舱内的自己。
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自己“睡着”的模样。
闭着眼睛，身体节奏颇为舒缓的起起伏伏。
那个自己的手还搭在方向盘上，手腕之下悬挂着一个录音笔，好像还因为刚刚落下的余波而晃晃荡荡。
苏珊同样昂着头，望着驾驶舱里的那个人。
她问道，“这就是哥哥的真实模样吗？”
柯明雄回答道，“大概是吧，哥哥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自己的模样呢。”
“而且……”柯明雄说道，“哥哥始终不太确定一个事情。那就是我们看到的同一本书，究竟是不是同一本书。”
“看到的同一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我们看到的同一片彩虹，又会不会是完全相同的颜色呢？”
“还是我们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各不相同。”
“我们只是用语言来描述一个又一个笼统的感受和概念，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也知道我在说什么。”
“可是知道归知道，实际上却又完全不同。”
“唔……好复杂，苏珊也想不明白呢。”苏珊说道。
柯明雄点了点头说道，“是呀，是呀，好复杂。也许这个问题就没有答案。”
柯明雄望着铲车中沉睡的自己。
他与苏珊说道，“哥哥准备拉开拉门了哦，苏珊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苏珊说道。
柯明雄攀登上铲车的金属台阶，他用力一拉驾驶舱的门，门就开了。
刚刚裂开一条缝隙的时候，柯明雄就听到了叽叽喳喳的声音。
他知道那是录音笔的声音。
他这时候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为什么明明续航时间很久的录音笔，最近充电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他本以为是录音笔的锂电池可能衰减的比较多了。
如今看来，大概只是录音笔的话比较密吧。
挖掘机驾驶室的门依然大开。
自言自语的录音笔，后知后觉的一般终止了自己的自言自语。
它大声喝问道，“谁？是谁？”
“我告诉你，我们可是不好惹的！”
“你惹了我们一定没有好果汁吃！”
柯明雄不太记得自己有没有给录音笔传过这样的语料。
他说道，“别叫了，是我。”
“你是谁？”录音笔的提示灯闪烁。
“柯明雄。”柯明雄回答。
录音笔沉默了一会，它的扬声器传出了将信将疑的声音。
它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我的眼，真的是你吗？”
“是。”柯明雄回答。
录音笔的提示灯在快速的闪烁，柯明雄知道这是录音笔在思考时候的外在表现，只是他不知道此刻的录音笔在思考个啥。
录音笔里的存在喃喃自语道，“我们从暮色空间离开的时候，好像确实说过这样的事情。”
“可是……”
录音笔还是有些不太确定，它说道，“如果你真的是我的眼的话，你就证明一下你是我的眼。”
自己证明自己就是自己，这好像是一个亘古的难题。
柯明雄挂在挖掘机的门外，他稍微回忆了一下。
他说道，“自然是魅力之源，而最遗憾的……”
柯明雄的捧读还没有结束。
录音笔的红色提示灯就在疯狂闪烁，它的扬声器说道，“别说了，别说了，怪羞耻的。我的眼，这里还有别人呢，别说了。”
柯明雄好似感觉到了录音笔羞红了脸。
他说道，“我已经证明了我是我了吧。”
“嗯！”录音笔说道，“你就是我的眼。”
站在挖掘机侧下方的苏珊，听到了录音笔和哥哥的对话。
她听着他们的斗嘴，她觉得有些寂寞。
她心中想到，“哥哥是我的哥哥。”
她嘴上说道，“请问，那位和哥哥说话的，就是录音笔小姐吗？”
“哎呀！”录音笔里的存在好像吓了一跳，它的扬声器说道，“我的眼，这还是除了我们俩之外，第三个会说话的呢。”
挂在睡着到了的柯明雄的手腕下的录音笔里，发出了声音。
它说道，“嗨，你好呀！我叫程菲，不叫录音笔小姐哦。想来你就是苏珊吧。我的眼和我提过你呢。”
苏珊听到了录音笔的回话，她好奇的问道，“可是，如果你是程菲小姐的话，那那位一动不动的女士，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