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五月末。
《白鹿洞旬报》终于刊发了第二期,章权将销售的事情尽数交给了刘志远负责。
毕竟是商贾之子,刘志远可比章权做生意的天赋好多了,他不单联系了星子县的文社,甚至还和星子县的诸多茶馆、书局谈起了合作之事。
用刘志远的话来说,这是在建立下游售卖渠道。
对此,即使是李公辅和刘宪飞两人也不由得有些佩服,他两家里也做生意,但靠的却是李公辅的那位叔父,而刘志远明显靠的是自己的生意头脑。
六月初。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造势之后,星子县的士子们无不知晓《白鹿洞旬报》即将刊载小夫子回应张溥的文章。
满城沸腾!
刘志远也在此时,将早已印好的《白鹿洞旬报》发卖了出去。
短短一天的时间,两千份报纸瞬间销售一空,对此,章权的回答自由两字“加印!”
至于张溥会如何回复自己,章权并不关心,也没有时间关心。
他这段时间带着同袍社的几人,以及预备社员们正在忙着另一件大事。
组建农社!
在章权的规划中,南康府便是他将来的起事之地,他自然得提前做一些布置,而农社便是他选择的切入点。
建立农社的第一站,章权选了一个自己熟悉的地方,那便是苏护生活的那个村子。
这个村子离书院不远,村中农户有七成都是齐家的佃户,生活困苦无比,与齐家的矛盾也很是尖锐。
苏护的家中,同袍社的几位士子与众多农户围坐在一起。
“诸位小郎君,你们当真要帮助我们对付齐家?”即使已经问过数遍,这些佃户们依旧不敢相信。
“诸位叔伯要是不信,可以问苏护,他可是你们看着长大的,难不成还能骗你们不成?”章权指了指一旁的章权,试图建立信任。
这些农户大多被齐家欺压良久,很难升起反抗之心,要不是众人有着白鹿洞书院学子的名头,恐怕这些农户根本不会理会。
苏护这时也站了出来,对着众多农户说道:“诸位叔伯,不单是我们,书院也会帮助我们,大家伙用不着怕齐家。”
听着苏护做出保证之后,佃户中的老人终于有些意动,他们本就对齐家不满,不但佃租高达五成,而且还总是大斗收租。
每次交租的时候,光是大斗收粮这一招,就足足能坑害他们半成租子,还有什么诸如粮食未曾晒干,粮食没有筛干净等借口。
说是五成租子,其实和六成也相差无几。
“诸位小郎君,那此事就拜托你们了!”佃户中,威望最高的一人对着章权几人众众施了一礼,语气真诚无比。
“老伯,不是我们,是咱们。”章权纠正道:“我可以带着你们和齐家去斗,但你们必须要和我一起才行。”
此话一出,佃户们又有些退缩。
“我们不成的!”
威望最高的老佃户也是满脸失望的一屁股坐下。
“齐家,我们可斗不过!”又有佃户发言,打击着士气。
佃户里有年轻人想要支持章权,却刚一开口就被旁边的父亲捂住了嘴巴。
“出头这事是你能干的吗?”父亲低声对儿子说着,语气愠怒。
儿子张了张嘴巴,最终还是有些狼狈的低下了头。
人群慢慢散去,李公辅站了起来,一脸的不耐烦道:“权哥儿,何必多此一举,我去齐家走一趟,把这事办了不就成了!”
“就是,权哥儿,我和公公走一趟,正好我两也好长时间没见过齐岭那小子了,和他叙叙旧也不错!”
说起和齐岭叙旧,刘宪飞就有些阴阳怪气起来,在书院的时候他两就和齐岭不对付,说是去叙旧,还不如说是去找他麻烦。
对这两人的提议,章权想也不想,直接矢口否决。
“齐家你们可以用自己的身份去逼迫他们让步,那其他家呢?星子县那么多的乡绅,你们都能靠自己解决不成?”
章权站起身来道:“最重要的是让百姓站出来,我们带着他们去闹,带着他们去争!”
苏护皱着眉头道:“权哥儿,可我们村的这些叔伯都不愿意站出来啊。”
自从加入同袍社后,苏护就已然对章权改了称呼,将原本略显生分的章同窗改成了权哥儿,以示亲近。
章权扫试着面前的同袍社众人,坚定的说道:“不愿意,那我们就挨个去说,去帮他们做活计,总会同意的。”
“权哥儿,咱们帮他们去干活!”
李公辅满脸的不可思议,别说是帮别人干活了,就是在自家,他也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贵公子。
刘宪飞也满脸的不情愿,表示反对。
王德皱着眉道:“思庸,他们不同意就算了,咱们又何必去帮他们干活。”
作为秀才,王德有自己的骄傲,心里自然是不愿意放下身段,去帮农户干活。
此时,除了刘宪飞没呆在此处,同袍社的这几人就只剩下苏护没有反对。
章权又看向了那些预备社员,这些人也大多都是满脸的不屑,不用问,也肯定是不情愿的。
靠这些人去取天下?
章权心里冷笑一声,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要是只靠这些人,自己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朝廷剿灭。
他必须得将农户的力量抓在手里。
“你们谁要是不愿意,那今天就退出同袍社吧”章权冷冷的扔下一句,然后自己走出了房间。
“愿意的就跟着我。”章权回头看了看众人,又盯着李公辅说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苏护最先跟上,他本就是农户子弟,自然不会抵触。
而且自从他加入同袍社之后,心里也早就接受了章权说那的人人生而平等的理念。
在他看来,农户,读书人,其实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位置不同而已,只有德行才能真正重要的。
李公辅听着章权说的那句话,眼里神情闪烁,他记得清楚,那是他和章权在饭堂打扫卫生时说的话。
“权哥儿,等等我!”
李公辅也跑着跟上了章权,再接着是刘宪飞,王德也在纠结了一阵过后,哀叹一声,迈步跟了上去。
在屋内的同袍社预备社员相互看了看,他们这些人也都是被章权新关学的学问吸引,这才想要加入同袍社。
但是在这一刻,他们迟疑了。
大部分人都走了,只剩下两人选择跟着章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