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事情结束后,整个书院的学子都陷入了亢奋的状态。尤其是那些和齐岭有过怨恨的学子,更是恨不得买几串纸炮庆祝一下。
齐岭,这败类终于被除名了。
以前这败类犯事,书院压根不敢管,顶多就是小惩大诫,即使引得众多学子不满,书院也从未想过将齐岭除名。
但谁能想到,这位新任山长居然有如此魄力,一上来就将齐岭除名,丝毫不畏惧齐家权势。
哪怕到了讲堂之后,所有学子也是热情不减,纷纷讨论。
李公辅最是兴奋,他今天可是露脸了,幸遇章、李,这李不就是他吗!只这一句,就足以让他在书院显摆了。
直到刘夫子进入讲堂,学子们这才安静下来。
看着面前的学子,刘夫子嘴角有了一丝笑容。他清了清嗓子,然后从怀里郑重的掏出一张纸。
接下来这些自己可得读清楚了,这可是山长送给学子们的大礼。
“传承圣人之道,首在做人,故定院规,以正风气,规言行。”
读完第一句后,刘文昌看了看面面相觑的学子们,提醒道:“大家都仔细听着,今后谁违反新院规,可是会遭到惩戒的。”
学子们立马打起精神,不敢怠慢。
“不孝父母、不敬先贤、不尊师长者除名。
与同窗争斗,使其伤残者除名。
……
不得夜饮酣歌、借酒喧哗,扰烦他人,若有违者,罚扫书院一旬。
凡有丁忧、成婚、人伦大节诸事者,需先告假,而后归,无假而归着,罚扫书院一旬。
……
有往来相引,议论他人,讨论是非者,罚扫讲堂一日
凡夫子讲学,需礼仪整肃,不得高声喧哗,若有违者,罚扫讲堂一日”
林林总总,总计上百条需要遵守的院规。违反的代价也是从小到大,最高直接除名,最小也得罚扫讲堂一日。
李公辅听的脸色发苦,他感觉自己好像被院规针对了,这院规真要施行下去的话,他恐怕天天都得扫地。
有学子哭丧着脸问道:“夫子,院规不是《洞中十戒》吗?”
众多学子纷纷赞同,有《洞中十戒》这么好的院规,干嘛要制定新的。
刘文昌没好气的道:“你们倒是想的美!”
《洞中十诫》是正德年间,先贤高贲亨在书院讲学时,为书院立的十条戒律。
立志卑下、存心期妄、辱慢圣贤、陵忽师友、群聚嬉戏、独居安肆、作无益之书、观无益之书、好争、无恒。
一共十条,都是一些大道理,目的是告诫诸位学子,绝对不能做这些事!但可惜的是没有具体的惩戒措施,
与其说《洞中十诫》是院规,倒不如说是先贤对书院学子的一种劝告。
此次新的院规,自然也参考了洞中十诫,但却远比它要详细的多,而且还加上了原本没有的惩戒措施。
“新院规今后会贴在讲堂之中,若是哪位学童胆敢违反,那就休怪夫子我不讲情面了。”
刘文昌在讲堂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李公辅身上。“李公辅,你可要注意了,小心到时讲堂的扫帚就你一个人用,那多累啊!”
夫子倒是挺会阴阳怪气的。
李公辅气恼的看着夫子手中的纸张,一天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与此同时,章权也在讲堂认真上课。只不过看着旁边的座位,他的心里还是涌上了一丝不安,苏护还没回来。
张有德也有些心神不宁,讲课的时候频频走神。以前苏护可很少迟到,即便是有事耽搁,也从未误过早上的课业啊!
一直挨到中午,章权拦住了急匆匆准备出去的张夫子,问道:“夫子,苏护今日可曾告假?”
“未曾!”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双方眼中的担心。
“去找山长吧,去苏护家里看看。”张有德叹着气,他是真的不想自己这位最优秀的学生出事。
此时正是吃饭的时间,两人直奔饭堂。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一老一少直接来到孙绳祖面前。
张有德最是焦急,也不遮掩,直接说道:“山长,苏护不见了,自今日清晨到现在,苏护一直没到书院?”
夫子们都在一桌坐着,闻言纷纷皱起了眉头,饭堂的学子们也听得真切,要不是顾忌到饭堂喧哗会被惩罚,他们早就讨论起来了。
孙绳祖意识到不对,起身问道:“可曾找同村学童询问?”
张有德道:“书院没有与苏护同村的!”
这话倒是不假,书院读书的成本可要比私塾高出不少,很多农家子弟连私塾都读不起,更何况是来书院读书。
原本苏护也是在乡邻的一处私塾读书,可读了半年,那老童生不但退了束脩,甚至还直言苏护的学识已经超过了他,力荐苏护到书院读书。
也因为此事,苏护父母才借了齐家三两银子。
“山长,不能再等了,我这就下山,去苏护家里找他。”张有德情绪激动起来,想要自己下山找人!
孙绳祖摇摇头,直接道:“还是让世安兄去吧,他年轻些,腿脚更快。”
张有德今年已经六十八了,让他下山找人,孙绳祖都害怕这老头出事!
“义不容辞!”刘文昌也不推辞,直接拱手答应。
“思庸,你和苏护关系好些,也跟着一块去!”
“好!”
章权答应的很是干脆,再怎么说苏护也是他的同窗,即使孙绳祖不说,他也会主动提出一块去找的。
“山长,我也要去!”李公辅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从座位上坐起,高声喊道:“幸遇章、李,我就是那个李,我跟苏同窗的关系也很好的。”
为了自己也能跟着去,李公辅直接亮出自己最大的筹码,找不找苏护他不在乎,不用上课才是他最看重的。
“山长,我也去!”刘宪飞也是跟风起身,想要跟着一起。
瞬间,大半学子纷纷起身,都想着要去找人。
孙绳祖瞪眼扫视一圈,呵斥道:“都给我坐下!”
他可不敢让这么多学子都出去,但凡有一位出去出事了,后果都不是自己能够承担的。
看着众多学子,孙绳祖想了想,然后指着李公辅道:“你也跟着去。”
李公辅心中窃喜,得意的看了刘宪飞一眼。
“你们两人,出去之后务必听刘夫子的话,不许四处乱跑!”孙绳祖反复交代两人,语气严厉。
……
这时候的交通可远没有后世那般便利。
只是下山,章权三人就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
“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刘夫子,我没事!”章权摇摇头,随手将衣服上粘的尘土拍去,这路可比当初逃荒的路好走太多。
“我……我也没事!”
李公辅喘着粗气,悄悄往章权身后挪了挪,他本就害怕刘夫子,要不是因为不用上课,他才不会跟着刘夫子出来。
“等坚持不下去就给我说!”刘文昌见两人还能坚持,也不客气,速度又加快几分!
章权跟在身后,速度丝毫不减。李公辅也不服输的跟着,不过他体力却是差了许多,没多久就落在了两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