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科学,他为什么会听你的话?”
等杨炳旺走回了自己的队伍,阿瑞斯才敢上前问出心里快憋到爆炸的问题。
神夜笑道,“他可不是听我的话,只是宠着我罢了。”
“窝草。”
阿瑞斯一直在女性面前努力保持着风度,但这次终于没法忍住爆粗口的冲动。
方依梦也在脑海里飞速脑补了一段让自己面红耳赤的场景。巢灵萱用手捂住脸,但透过指缝偷偷看着神夜和杨炳旺。
“感谢你的献身精神,我们会铭记在心的。”苏星河没有乱想,只是单纯想恶心下刚刚耍了自己的神夜。
“他为什么要宠着你?”李强没有想,所以直接开口问。
“变态杀人狂的不都很宠自己的猎物吗?”
“啊?”阿瑞斯的脑子也没转过来。
神夜解释道,“你们看过那些变态杀人狂的电影吧?比如有自己独特精神追求的。在找准目标后不会直接动手,而是会好吃好喝的供着,甚至带对方开心玩乐,保持好最佳的身心状态。当对方感觉生活在天堂的时候,才会抓住机会,一刀将其送进地狱。”
“可满城都是人,他为什么偏偏找你?而你为什么又知道他的心态?”这是苏星河不解的地方。
“因为我勇于探索,不像你,什么都躲着,以致错过了很多机会。”损了苏星河一句后,神夜才继续道,“我们不是一起去见过他吗?那时候你发现他特别好说话,但却没有深究。但我有谜不解开就浑身难受,在没事的时候自己去探查了一番,找到了他的日记,或者说仇恨账簿。上面记满了谁得罪他,他会怎么报复的事。当然,那上面也有我们。我稍微查了下,发现他是个诚实守信的人,记了会杀谁,就一定会杀谁,记了什么时候杀,就什么时候杀。由此确定了,在满足他记录的条件前,他会享受忍耐的过程。”
“变态杀人狂你都利用!那他会什么时候杀我们?”阿瑞斯惊叹着问到。
神夜叹着气看了眼苏星河,“送我们出城后。”
嘶——
苏星河感觉自己的头又大了几分。
有镖局护送自己出城是他最大的跑路底气之一,如果只是消失还好,可现在竟然摇身一变,从最大底气成为了最大威胁。说这是神夜阴谋吧,但这事并不是他导致的,反倒还是他帮自己识破了风险。要说不是吧,他居然现在才把状况说出来,让自己根本没有制定新计划的时间。
现在所有人都能出城,唯有自己一行,哪怕不和杨炳旺同路,也多半会被“诚实守信”的他在半路上守着。他镖局里可是有二十多个镖师......苏星河又稍微数了数,杨炳旺的手下数量好像翻了一倍还多。
他怒瞪向神夜,“某个诱导镖局和富商们抱团的人就是你吧?你是怕他手下不够,在荒郊野岭的不好找我们吗?”
神夜一脸无辜的说道,“只要我们不出城,他再多人手也不会在外面找到我们啊。”
“那你刚刚不还让我们收拾东西准备出城?”
“凡事都要多做几手准备嘛。杨炳旺到处乱杀人,万一已经被郑捕头碰上杀掉了。我们自然可以安全出城。”
苏星河敢肯定,神夜是确认杨炳旺还活着才给自己玩的这出,但他的理由在表面上确实没法反驳。
“行吧,这次我认栽。杨炳旺和他这几十个手下,就是你拿来对付县令的底牌吗?”
神夜摇头,“只是保命的底牌。我们只是杨炳旺的猎物,不是他的主人。如果有别的人想要和他争夺猎物,他会拼命护食。可要是想指挥他为我们战斗,那基本是没可能的。”
“只是基本吗......”苏星河望着如同正常人一般和手下有说有笑的杨炳旺,用确信的语气向神夜问到,“你原本是想躲在他身边,等着县令主动送上门来?”
“对,先前基于郑捕头对县衙的畏惧,我判断有了这几十个人,如果只是对付一个不敢动用县衙力量的县令,完全足够了。但是有了菜市口那场大戏带来的信息,我发现自己犯了两个错,但又正好是两个可以相互抵消的错。这让事情刚好回到了原点。”
“哪两个?”苏星河觉得神夜在这件事情上犯的错可不止两个。
“郑捕头对县衙的畏惧并非只是对方的人手数量,以及,在对付我们这件事情上,县令是能动用县衙力量的。”
“这两点能相互抵消?”阿瑞斯不解。
苏星河想了想,“这两点......确实能相互抵消。”
“所以......”神夜微笑说道,“你是打算冒着巨大风险逃跑,还是打算只用承担一点儿小小的风险就解决掉所有麻烦?”
苏星河不敢再轻信神夜,结合今天所见,重新复盘了整个事件。
郑捕头忌惮县衙这点没有错。但当时考虑的都是县衙本身的武力问题,之所以没有想到有怪虫这种直接压制修仙者的手段,完全是县令本身给众人带来的盲区。
站在朝廷的角度,对众多散修肯定不能一压了之,毕竟不是现实世界的土匪,直接依靠人数压上去就能解决。
对付有着超凡力量的修仙者,最好的办法还是收归己用。一方面解决掉了大量隐患,一方可以依靠他们的法术提供很多便捷,至少在信息传递上就能节省不少时间。
但是你收下他,还得要有能压制他的手段。如果是正常的修仙世界,可以倾注海量资源,专门培养几个忠于朝廷的顶级修仙者当做定海神针。可这里,所有不进宗门的修仙者只能一起在新手门槛上玩,没有谁非得听谁的话的说法。
所以,压制修仙者的工作只能由外物进行。例如菜市口那种可以压制法术的怪虫。
而苏星河也是在看到怪虫的一瞬间才发现了一个思维盲区,那就是,郑捕头不知道县令是修仙者,不代表县衙里没人知道。或者说,县令本身就是朝廷管理下的修仙者。也只有得到源自朝廷的配合,他才能在看穿郑捕头的同时,还不被郑捕头看穿。
通过郑捕头在菜市场大战的一幕可以确定,有着捕头身份的他肯定知道,县衙的人加一起也不是自己对手。而不知道县令是修仙者的他,忌惮的也肯定不是修仙者。所以他是早就知道怪虫的存在。怪虫本身不存在什么战斗力,只要没人使用就不可能发挥丝毫效果。郑捕头如果想消除源自怪虫的威胁,只要把它从拥有者手里抢走甚至偷走就好。
而另一边,怪虫的持有者为了防止自己成为修仙者袭击的目标,最好且唯一的方法就是隐藏身份,化身暗处的监督者。
既然郑捕头找不到持怪虫之人,那么同样是被威慑者的县令也一样不可能知道怪虫在谁手里。他是县令,但亦是被朝廷用怪虫作为套索紧紧勒住的鹰犬。
在从李捕快口中知道郑捕头的计划后,县令本该做的是把事情上报,并且第一时间抓捕郑捕头。但是,在进阶筑基和对朝廷的近乎没有的忠诚天平上,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虽然他计划是,知道安全筑基的方法后就将郑捕头踢出去当替死鬼。但是,如果他只是普通人,可以在整个狱灾过程中装作对一切全然无知。可他偏偏是修仙者,很多东西他如果装不知道,简直无异于在对朝廷说“我有问题,快来查我”。
他需要在悄悄替郑捕头拖延表演时间的同时,让暗中的监视者看到自己确实在应对望仙城出现的异常。借口就是,从被他杀死的李捕快口里得知,有修仙者混进望仙城,企图利用狱灾做些什么。这是事后确实可查的真事。甚至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只不过做这一切的主体被放到了应郑捕头之邀而来的修仙者头上。
当自己几人傻乎乎带着老板夫妻找上他的时候,他正好找到了“验证”情报的机会。
让几人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不是为了给下马威,而是他要让明面上的监视者做好应对异常的准备。他并不确定带着两个狱灾疯子上门的人里一定有修仙者。从逻辑上来说,没有才是正常。但他并不在乎有没有。
真有的话最好,外面就有人带着怪虫等着,加上他自己和县衙的力量,除非有两人以上的修仙者,否则肯定有来无回。而他消除隐患的同时,还减少了朝廷用来威胁自己的怪虫,一举两得。
没有的话,他“做”一个出来就是了,他才是修仙者,他才有资格判断对方里有没有修仙者。如此难得且合理的机会,哪怕没有成功消耗掉怪虫,也要尝试能否找到携带怪虫的人。
在他进入房间的一刻,已经有了毫无顾忌杀死几人的底气与必须杀他们的动机。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几人里没有修仙者,但却有修仙者的后辈。
如果不知道郑捕头邀请了修仙者来,他可以不把这当回事,但是现在,他不得不谨慎。反正,一切也比预想得更好。
他开门说出的话,不止是说给苏星河几人听,更是说给外面的监视者听。
误打误撞之下,几人暂时活了下来,但也因此,要面对的不是“有秘密”的县令个人,而是整个县衙。
在这次事件中,县令有了巨大的收获,不但自己提供的情报得到了佐证,还大致摸清了怪虫的数量,为之后的计划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如果之后不出意外,一只怪虫给“老祖”,另外一只给完成了螳螂使命的郑捕头,他就可以在没有怪虫顾虑的下一次狱灾中顺利晋升筑基。
虽然最终变成了,郑捕头发疯,不得不先集中力量对付他。
但县令的目的同样达成。
无忧晋升的方法确认,两只怪虫也被消耗。在城里肆掠的郑捕头因为过于强大,完全超过了县衙的应对能力,反倒不用他担心,只要宗门得到消息,肯定会来处理这个筑基期的散修。
他实际要做的,和需要做给朝廷看的,都已经完成,按理说,现在什么都不管也没人会说什么。
可惜的是,他先前坑苏星河几人的同时,也坑了自己。强留了个今天要见到“老祖”的事件在那。
就算他不想见,但衙门里的监督者们不可能让战力完好无损的他放任不管。先前他不出手对付郑捕头,可以用要防备藏在暗中的“老祖”为借口。现在他总是不能说,还要防备老祖之外的修仙者吧?
其实,这件事在本质上并不是麻烦。对方来望仙城有自己的目的,不会希望被县衙找麻烦。而县衙此时也很虚弱,没有找对方麻烦的能力。只要他带头见面谈一下,两方大概率会用语言来解决可能存在的矛盾。
当然,前提是双方能见到面。可“老祖”并非真实存在,他没法出来进行友好的谈判。
见不到人,衙门一方会直接把这件事当做县令为了掌握怪虫情报进行的欺诈,再回看整个事件后,很容易发现县令身上更多本不该发现的问题。他在耗光怪虫这点上,做得确实太着急太明显了。不过,恐怕他也是觉得老祖不会有和衙门作对的勇气,才拼命抓住眼前一闪即逝的机会。
那么,等县令到最后时间却依然见不到老祖,他会怎么做?把苏星河几人抓起来严刑拷打,证明自己的清白?不行,漏洞已经留下,缝补肯定起不到效果。那剩下的就只能故技重施,自己做个“老祖”出来。
但不管表演过程如何,等待苏星河几人的最终结果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杀人灭口。
两方一步一步精心算计,怎么都想不到,对方在某个环节稍微一点点没配合,就引发了必须让双方不死不休的局面。
县令是被县衙推着,没有退路。
自己几人是为了不让县令没退路,必须受到献祭的倒霉蛋。
“干吧。”
苏星河咬牙切齿,也不知道是对县令,还是对神夜,又或者对出现了严重失误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