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不耐烦地摆摆手,身旁的一个小内侍会意离开,不一会儿,一架精致的小轿便稳稳停在王府门前,王振淡淡说道:“咱还要入宫面圣,都滚吧。”
牛公公谄媚地一笑,施了个大礼,恭敬地说道:“老祖宗慢走。”
看着王振乘着轿子慢悠悠离开,王山张着鼻孔嗤了一声,看着冯妙蓁不怀好意地笑道:“小贱人……不,小美人儿,等着老子……”
牛公公眼疾手快,忙死死拉住将要暴起的冯鹏举,待到王山摇头晃脑地走远了,这才松开拉着冯鹏举的手。
冯妙蓁面色有怨地说道:“堂兄,为什么不让我拿出来丹书铁券?说不定……”
“妹子!”
还未等冯妙蓁说完,冯鹏举一声低喝打断了她的话,沉声说道:
“你可知这东西会给你带来灭顶之灾?咱们冯家早已败落,留着这东西只能是个祸患,当今圣上虽然仁慈,但未尝会容忍得下这丹书铁券!你若是想用这东西激起陛下的同情,大可不必!
再者说来,这铁券连咱们祖宗的命都保不住,更何况是沈言?沈言是何人?与我们冯家非亲非故,何来的理由能用这铁券保他一命?”
冯妙蓁冷哼道:“这是他们朱家欠我们冯家的!凭什么不能拿出来?沈言确实不是我们冯家的人,但我是!我是宋国公一脉的嫡系子孙,倘若……倘若沈言……他变成了我们冯家人,这铁券未必不能一用!”
冯鹏举不解道:“变成我们冯家人?”
片刻地功夫,冯鹏举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大变,惊异道:“你们……你是说……”
冯妙蓁的脸色浮现出一抹淡淡地粉红,撇开头去,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害羞,没说一句话,但她是什么意思早已在不言中。
冯鹏举看着冯妙蓁的神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妹子,为兄还是要劝你一句,莫冲动!待到明日五军都督府审理之后,再做定夺!”
冯妙蓁咬着嘴唇,面色复杂地想了想,许久,才说道:“好,我听堂兄的。”
翌日一早,沈言便被两个锦衣卫架着直奔五军都督府而去。
这两日几乎是水米未进,饿得沈言是一点力气都没了,走路都是轻飘飘的。
不多时,那两个锦衣校尉已经将沈言扔到了五军都督府公堂之上。
五军都督府掌管天下卫所,同样也有自己的公堂,各设左右断事一人,而中军都督府的中军断事官总理五军断事官,一般重大五军案件,都是由中军断事官审理。
沈言被许久不见的阳光晃得眼睛直生疼,他眯着双眼,缓缓抬起头,只见公堂之上,朱仪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朱仪?”
看着朱仪微妙的表情,沈言有点发懵,坏了,前些日子刚刚得罪了这成国公小公子,今日居然落到了他的手里,沈言暗暗苦笑,这下可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再往左右看去,站着两排披甲挂冑,手持长枪,气势汹汹的军中汉子,一般的公堂都是手持水火棍的差役,而这五军都督府的公堂之上,却是一群丘八汉子。
朱仪看着沈言如今的落魄模样,心中好不快意,笑吟吟的看着沈言,手中“惊虎胆”猛地一拍桌案,响起一道如春雷般响亮震慑的声音。
惊堂木也叫“气拍”,整体看来是一块长方体的硬木,棱角分明,取“规矩”之意。这“惊虎胆”也是惊堂木,根据所用者身份不同,这惊堂木也不同。比如皇帝所用乃是“镇山河”,皇后所用为“凤霞”,宰相所用为“佐朝纲”,将军们用的称为“惊虎胆”,文官用的才是惊堂木。
随着“惊虎胆”一响,军鼓应声而起,响彻整个大堂,声如雷震。两排军士抖擞着军甲,铁甲片哗啦啦一阵响动,又将长枪狠狠咂地,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口中齐齐大喝:“杀!”
这一声声动静直把沈言下了一大跳,我哩个乖乖,这也太吓人了吧?沈言可从没来过军事公堂,平常他的印象只有县太爷一声惊堂木,两侧衙役呼喊“威武”,何曾想过还有今日这番遭遇?
朱仪冷哼道:“堂下何人?验明正身!”
话罢,一个军士急急上前抱拳行礼道:“报!此人乃是二十四卫,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沈言。”
剩下的程序,跟衙门办案并无什么区别。
朱仪板着脸,冷笑道:“沈言,意欲刺杀我大明亲王,谋害固安郡主,对于你所犯之罪,可还有话说?”
沈言沉声道:“沈言冤枉!断事大人说我刺杀郕王殿下,谋害固安郡主,可有证据?”
朱仪拍拍手,自大堂之外走来一人,沈言微微一瞥,那边走边怪笑之人正是王山。
只见王山抱拳对着朱仪行了一礼,又自报身份,这才转身看向沈言,轻佻地说道:“你要证据?本官便是证据!本官亲眼所见,你提刀视若无人般,闯入郕王殿下寝宫,这不是意欲不轨?”
王山绕着沈言走了一圈,摆摆手,一个锦衣校尉会意,捧着件黑衣匆匆上前,王山一把拿下这黑衣,用力一抖,将这黑衣提在沈言面前,冷哼道:“此衣,乃是在沈言房中搜出。”
他凑到沈言面前,阴阳怪气地说道:“沈大人,这件黑衣,可还眼熟?”
沈言不解地看着那黑衣,这似乎,是那黑衣人所穿的。
他摇头说道:“不认识。”
王山乐了:“你不认识,你身上的伤可认识!”
朱仪道:“来人,扒下他的衣服!”
两个军中大汉应声走到沈言面前,粗暴地拉扯开沈言的小衣,只见沈言的肩膀上一出伤口鲜明可见,只不过已经结痂,快要好转。
王山嘿嘿一笑,拉展黑衣,却见黑衣之上,肩膀处也有一道同样的破损,看破损的样子,是刀剑所致。
沈言面色大惊,喝道:“这衣服有假!我那日何曾伤到那人的肩膀!”
还不等王山开口,朱仪大喝道:“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沈言冷笑盯着朱仪,这朱仪连这黑衣查都不查一下,便如此下断决,明摆着和那王山一伙,这是非要整死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