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北镇抚司衙门前,门可罗雀,除了在此办公的锦衣卫进进出出以外,再无闲杂人等敢来此逗留片刻。
锦衣卫的威名,整个大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作为大明京师的百姓,对这锦衣卫缇骑更是唯恐避之不及,又怎敢来此地?
锦衣卫小校刘山正乐呵呵的向北镇抚司衙门大步走去。
前岁经熟人介绍,参加了这锦衣卫的选拔,幸赖这刘山自身武艺出众,又是出身清白的良家子,倒也算顺利通过了选拔。
虽说只是不入流的小校,但借着这锦衣卫的身份,刘山也成了胡同邻里热门的女婿人选。
刘山摸着怀里揣着的一大布兜子烧饼,烧饼刚烙出来不多久,阵阵热气烘热了刘山的手掌,刘山这心里也暖烘烘的。
“俺家媳妇虽说模样儿普通了点儿,但对俺真是没得说,知冷知热的,明年再给俺生个大胖小子,嘿嘿……”
“哎呦,俺的饼!”刘山正美滋滋的想着该给儿子取个什么名儿,便被迎面冲过来的小女孩给撞的烧饼飞了一地,“这……这哪来的女娃,冒冒失失!”
“大叔对不住,大叔对不住……”,小女孩见自己闯祸了,边向刘山道歉,边紧忙蹲到地上,帮刘山捡着掉落在地上的烧饼。
刘山一脸可惜的吹着烧饼上的尘土,待到把这烧饼重新装回布兜子里,这才抬眼看了看小女孩。
只见这小女孩浑身脏兮兮,头发枯黄杂乱,又尖又瘦的小脸上镶着两只红扑扑的大眼睛,显得有些不太合群。
瞧着这可怜巴巴的小女孩,刘山也不忍说什么重话,冲着小女孩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今后走路小心着些。”
小女孩使劲晃了晃脑袋,用细细的手指着前方的北镇抚司,一脸委屈的说道:“大叔你可是在这个大屋子里当差的?”
刘山诧异的看着这小女孩,“平日里不管何人,见着我们北镇抚司的衙门都绕着道儿走,今儿这女娃倒是胆大的很……”
小女孩急得眼泪在眼眶里团团打转,自顾自的又追问道:“顺子说他亲眼看见阿兄被你们抓走了,大叔你见过我阿兄吗?
我阿兄比我大三岁,白白的,瘦瘦的。”
刘山摇了摇头,说道:“俺们这诏狱抓的都是罪臣与他们的家眷。
至于你说的阿兄,每日被缉拿来那么多犯官家属,俺早就没什么印象了。”
见这小女孩甚是可怜,刘山连忙又说道:“你先莫急,待俺前去为你问问,你便就在此处莫要走动,等俺回来!”
小女孩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满眼充满希冀的看向刘山离去的背影,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直到刘山消失于北镇抚司,这才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随后小心的从身上摸出一只用草编成的平安结,精致小巧,这是生辰那天,阿兄送给她的。
小女孩细细摩挲着这平安结,这些年若不是阿兄的拼死保护,自己当初或许早已被其他乞丐欺辱,饿死在街头了。
如今阿兄出了事,自己却什么都帮不到阿兄,一想到这儿,小女孩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滴落到地上。
“停车!”
便在此时,一辆马车在小女孩的身后缓缓停下,从马车之上下来一位估摸着二八年华,面容姣好,杏眼桃腮,气质清冷的少女。
这少女下了马车后便快步向小女孩走来,看着小女孩温柔的问道:“我见你在此哭得伤心,可是出了何事?锦衣卫的衙门可不是久留之地。”
“我……我寻不到阿兄了,刚才一个大叔答应去帮我问问,我在这里等大叔回来。”小女孩哽咽的说道。
少女疑惑道:“既是要寻你阿兄,又为何来此地寻找?这里被关押的可不是寻常罪犯。”
正说话间,小女孩指着少女身后激动的说道:“就是那个大叔!”
只见刘山大步流星出了北镇抚司大门,朝着小女孩的方向走来。来到小女孩面前,刘山遗憾的说道:“俺打听过了,四日前俺们锦衣卫确实是拿了好几个孩童回来……”
“对!我阿兄就是四日前不见了的!大叔,我阿兄现在在哪里?”刘山还未说完,小女孩便焦急的打断了他。
刘山顿了顿,尴尬的看了看小女孩,说道:“此孩童皆为犯官家眷。
按照规矩,在当日俺们便将他们移送入宫中净身,只怕现在……现在他们已经在宫中了。”
小女孩不解道:“净身?宫中还会给阿兄洗澡吗?我也要入宫,我要寻阿兄!”
少女听罢,以她聪明的头脑,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差不多了然于心,少女无奈道:“傻孩子,这皇宫岂是你想进便能进的?”
“阿兄净了身都可以进宫,我洗干净了也能进!”小女孩仰着头倔强的说道。
“你阿兄……哎”,少女叹了口气,终是不忍将这残酷的真相告诉小女孩。
少女看了看这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心生怜悯,蹲在小女孩旁边,亲切的说:“你叫什么名字?
要不然跟着姐姐走吧,姐姐的爹爹很厉害,等你以后长大了,姐姐就让爹爹送你进宫看阿兄好吗?”
小女孩闻言眼睛一亮:“我叫鱼鱼……姐姐你说得是真的吗?真的能送我入宫见到阿兄吗?”
少女轻笑道:“当然可以,鱼鱼,好,跟我走吧……哦对了,我姓汪,从今往后你便叫我汪姐姐吧。”
汪姓少女起身,拉着鱼鱼瘦弱的小手,一步步向着马车走去,留下刘山一人在原地疑惑的挠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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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王佑喜滋滋地离开后,王振抿着茶,睨了一眼沈言:“言儿日后,切不可如今日这般口无遮拦。
那侍郎之位,没有万两黄金的孝敬,嘿,想也不要想,若不是看那王佑尚且有用,咱又怎会便宜了他。”
沈言闻言俯首道:“外甥记住了。”
对这王振的贪财索贿,沈言上一世还是了解一二的。
历史上的奸臣,所求不外乎只有权,钱,色三样。
极少数只占这其中之一,或爱权,或贪财,或好色。大部分占其中两样,王振也不例外,因为他的可选项只有两样。
王振对权力极度渴望不假,但他对钱财的渴求更是丧心病狂。
甚至还做出了专门去记录哪个官员送了多少礼,哪个官员没有送礼,派人做成了单子,当众宣读这种事。
结果自然是送礼者提拔,未送礼者处罚。
似王振这等性格乖张之人,沈言自是不敢触他霉头,老太监发起飙来可难保不会六亲不认。
因此沈言只敢低眉顺眼,小心应付。
“记住了便好,言儿你年龄尚小,暂时先在咱府上住下吧……过段日子,咱差人去要个秀才的名额给你。
咱便是从这秀才功名上走到现在,如今咱也给你一个,咱老王家的传统不可丢啊。”王振将茶杯搁到桌上,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椅子把手,双目微合,悠哉的说道。
沈言“呸”了一口,暗骂:“老太监,净往自己脸上贴金,还老王家的传统,老王家的传统是自宫还是那一个秀才功名,自己心里没点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