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尘归尘

“报!禀报总督大人,一个自称为思禄的麓川人在军营外求见!”一个明军急匆匆的在总督营长外大声喊道。

王骥呵呵一笑,抚着花白的大胡子说道:“哦?将他带进来!”

说完又看向众将士,继续说道:“且看这思禄来此有何目的。”

思禄在军营外焦急的等候着,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明军军帐,思禄心中升起一阵不安的情绪,庆幸道:“多亏没有和明军贸然开战,以明军的实力,踏平我孟养城,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喂!你瞎看什么呢!跟我走!”

那明军的一声大喊打断了思禄的思绪,他连忙收回视线,战战兢兢的跟着那传令兵,像军帐深处走去。

一路上每一个经过的明军都充满敌意的看着思禄,还有的明军见到思禄,故意拿着刀在他面前晃悠了几下,思禄深吸一口气,权当没有看到。

很快,思禄便跟随引路的明军来到了总督军帐外,他紧张的等待着最后的审判,手心不由得出了阵阵虚汗,变得粘腻湿滑。

“麓川宣慰使思禄!总督大人有请!”那明军冷冷的传唤着思禄。

思禄浑身一颤,打了个激灵,便忐忑的走入了这总督军帐内。他刚一进去,便看到张軏死死地盯着他,面色丝毫不掩饰的敌意冲击着他紧张的心。

王骥面色深沉,看到思禄进来,看也没有看他,慢悠悠地说道:“麓川宣慰使思禄,你可知罪?”

思禄听罢立即直挺挺的拜伏在地,颤抖道:“小的……小的知罪!望总督大人宽恕我的过失,小的感激不尽!”

王骥听到思禄恐惧的声音,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给了方瑛一个眼神,以方瑛的聪明才智,又如何不知王骥是何意。

方瑛手一抖,脱刀出鞘,手持大刀指着思禄,怒道:“思任发和思机发父子屡教不改,安能知道你是何打算?依我看,你这条命,便留在这里吧!”

方瑛作势便要冲上去砍了这思禄的头,给思禄吓得是直直往后爬,口中辩解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的……小的深知家父与家兄自不量力,竟敢挑战大明的威严,小的愿永世效忠大明!求将军宽恕!求将军宽恕啊!”

王骥笑呵呵地叫住方瑛,说道:“方参将,切莫冲动!思禄,本督来问你,你所言,可否为真?”

思禄急切地喘着粗气,忙道:“小的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违背,小的必死无葬身之地!”

王骥哈哈大笑,猛地站起身,冲着思禄摆摆手,说道:“跟我走!”

思禄小心地应了一声,便紧跟王骥,一步步向帐外走去。

其余诸将见状,齐齐挂甲提刀,一脸严肃地跟在王骥身后。

帐外明军见王骥与诸位将军皆向帐外走去,身后还跟着一个麓川人,不由得驻目直视,心中疑惑顿生。

沈言气喘吁吁的将刀从树干上拔下,汗珠一滴一滴划过他白净的脸颊,沈言稍休息了片刻,便又重新挥刀,朝着粗壮的树干狠狠劈去。

自这几战之后,沈言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还有很多不足,而这些不足,在战场上将是致命的缺陷,不是害死自己,便是害死战友,柱子的死,便是最大的证明。

而破解之法,唯有让自己能尽快独当一面,因此,沈言便每日都会来此处树干处练习劈刀,这颗粗壮的主干之上,已经刻满了沈言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刀痕。

沈言刚收回这一刀,便也瞧见了王骥等人,他同样也对王骥等人充满疑惑,“伯爷这是要去哪?”

待到看到身后的思禄时,沈言才恍然大悟,暗暗琢磨道:“想必那个就是思禄了,这思禄来我大营,若不是失心疯犯了有意赶来找死,那便必是要来求和……回家的日子,不远啦!”

沈言轻松地长吁一口气,便又开始了专心练刀。

只见王骥来到金沙江畔,看着这滚滚江水,心中不忿之气顿减,侧目看着身后的思禄,大手一指这滔滔江面,说道:“那本督便再次立碑为界,思禄!”

“小的在!”

“尔等生生世世,唯有这石碑蚀烂,江水枯竭,方才可渡江!”王骥豪迈地高声道。

山谷中阵阵回响着王骥的声音,思禄听得是头晕目眩,心中恐惧万分,颤颤巍巍的跪下,低声道:“麓川谨遵总督大人之命,生生世世,不敢渡江!”

思禄神情恍惚地走出明军大营,抬头看着远处蔚蓝的天空,长舒一口气,叹息道:“爹,大哥,如今的局面便是你们想看到的吗?”

“沈兄弟,快!收拾家伙,咱们要班师啦!”祝老四朝着沈言挥手大喊。

沈言刚刚练完刀法返回大营,便听祝老四朝他喊道,听到大军即将班师的消息,沈言心中大石终于落地。

自打来到这麓川,京城彷佛与沈言断了联系,这几日在此命不保西,提心吊胆度日,沈言生怕若是战死在此处,那该如何是好?

想起京城,想起乞丐窝,想起尚未寻回的鱼鱼,沈言如何不牵肠挂肚?可在这战火面前,为了以后保全自身,为了自己有能力保护鱼鱼,沈言又不得不将性命悬于刀尖。

他现在恨不能立即插翅膀飞回京城,“也不知锦衣卫寻鱼鱼寻得如何……数年过去了,鱼鱼竟一点消息也没有,莫不是早已不在京城?看来此番回京,要务必告诉马顺,让他加派人手,在京畿地区展开搜查……”

沈言脚步沉重地来到总督大帐之外,缓和了自己的情绪,顺了顺气息,这才缓步进入帐中。

王骥看到来人是沈言,疑惑的问道:“沈百户?来我帐中是有何事?”

沈言郑重地抱拳行礼道:“伯爷,如今大军即将班师回朝,末将请求一快马,先行一步!”

“怎么?是有急事?”王骥好奇道。

沈言顿了顿,轻笑道:“急事倒也没有,不过是表舅记唤我回京罢了,末将来此地数月,长途路远,表舅想念得紧……”

王骥听到王振,暗暗思索了一番,随后抚须大笑道:“不错!孝心可嘉!既然如此,那沈百户便先行一步也好,营中快马随你挑选,我们京中再会!”

沈言再次抱拳行礼道:“末将多谢伯爷成全!”

离了总督大帐,沈言便又去了祝老四的住处,在与祝老四道别后,便火急火燎的前往军马处,顺手挑了一匹健硕的棕马,将马牵出了军营之外。

刚来到军营外,便见祝老四也牵着匹马,再次等候着沈言。

沈言见祝老四也在此,惊讶的问到:“祝大哥?你这是……”

祝老四咧嘴一笑,说道:“总督大人知道咱俩关系好,命我做沈兄弟的护卫,随沈兄弟一齐回京!”

听到祝老四这么说,沈言大喜。回京路远,有人相伴当然好,虽然这个人是个相貌凶悍的大汉,但也能稍解沈言的寂寞之情。

“好!既然如此,那边麻烦祝大哥了!”沈言笑道。

“都是兄弟,还婆婆妈妈什么!沈兄弟,你这可是见外啦!”祝老四揽住沈言的肩膀笑道。

沈言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祝大哥说得对……祝大哥,我们这便启程吧!”

沈言翻身上马,深深看了一眼他曾血战数月的地方,随后掉转马头,直奔京师!

“京城,我沈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