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3封

女儿一一：

雪后的北京，银装素裹。雪天小孩可以堆雪人，打雪仗，除了这些，你还能联想到什么？

今天下午我本打算还是到北海走走，忽然想到，四大名著之一的《红楼梦》最后的一个场景，是贾宝玉穿着猩红毡斗篷出家，在漫天雪花中，渐行渐远，昔日钟鸣鼎食的贾家，最后沦落到“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于是便决定踏雪游大观园。

一入大观园，扑面而来的假山上白雪层层堆叠，在湛蓝的天空下，显得分外空寂。眼前半是夕照，半是山影，西风过处，枯藤摇曳，迥异于贾宝玉当初题名“曲径通幽处”的意境。循着山洞一路逶迤，临水而筑的沁芳亭映入眼帘。沁芳亭左是贾宝玉住的怡红院，顺着屋后的斜廊，可通另一处假山上的亭轩，四顾苍茫，正可配一曲羌笛。沁芳亭右是林黛玉住的潇湘馆，修篁蔓络，雪沁竹叶。从藕香榭隔水而望，便是元妃的省亲别墅。汉白玉的牌坊，巍峨耸立，诉说着当年的盛况。湖已冰封，麻雀在冰上来回跳跃觅食。一直白鹅蜷缩着脖子，闭目养神，伫在凹晶馆下。沿水而行，过了一处隐蔽的小桥，眼前一大片枯梗的芦花，邻水而生，很有宋元山水画的意境，找了一下刻石，原来此处叫荻芦夜雪。时值隆冬，芦花、雪与夜，三者俱在，加之天南初月，若隐约现，如此佳景，竟能无意间得之，真是幸事。

《世说新语》中曾记载王徽之雪夜访戴逵的故事。“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舟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人生能洒脱如王徽之者，又有几人？这雪与夜，更给这故事增添了几分潇洒之气。

四大名著，皆可一读。而《红楼梦》，最宜人生繁华遍历、世事沉浮后读。我小时候，躲在老家的东厢房内，把《三国演义》和《水浒传》读了多遍，尤其是《三国演义》，深为关羽、诸葛亮功败垂成洒泪涕泣。《红楼梦》翻了几回，实在看不进去，只是把“大观园试才题对额”一节背熟了。《西游记》则是挑了感兴趣的章回读，里面诗文太多，当时并不太懂。以后等你想读时，我们可以一起读，不懂的地方，我来给你讲。

2023年12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