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峨眉峰上群仙居,三教源流共相遇

“益州战报,朱儁、卢植二人进攻汉中轻敌冒进,五万精锐士卒尽数覆灭,主将下落不明。”

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这可是五万精锐士卒,历经关东米贼数战,如今一战而殁,朝廷可谓元气大伤。

灵帝便是再不着调此刻也慌了神,厉声道:“卢植与朱儁何在?朕要诛他们三族,即刻命人寻找二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大臣急忙劝道:“陛下,眼下最要紧之事乃是稳住陇右局势,一旦张修从汉中出关,到时大好局面又将葬送。”

“对对,如今哪位爱卿可为朕分忧,前去坐镇陇右?”

众皆不言。

不去还可以站在朝堂上高谈阔论,去了怕是要被诛三族,孰轻孰重这些人精怎么可能分辨不出。

却在这时,殿中闪出一人:“陛下,臣虽无张角之勇,也愿为我大汉尽忠!”

灵帝见状顿时大喜:“君朗能为朕分忧,实为宗亲之表率。”

此人正是太常刘焉,鲁公王之后,汉室宗亲。

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益州是个烂摊子,刘焉乃是十足的聪明人,为何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却是昨日刘焉曾与侍中董扶相会时一番话所致。

近年来,天子卖官鬻爵,宦官操弄朝政,地方豪强横征暴敛又有米贼造反天下大乱,刘焉已经察觉到大厦将倾,意欲远离漩涡的中心。

“茂安公,吾欲前去任交州事,公可为我卜上一卦?”

董扶笑道:“既是君朗相求,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说罢,就摆一金钱课,踏罡步斗、观星望气。

“咦?”

“茂安公,可有不妥?”

董扶摇摇头:“非也,只是我观望西南,交州一片蛮荒,多有毒嶂妖雾,但却见益州竟是冒出一股天子气。”

“天子气!莫非那张修真能成一番事业?”

刘焉惊骇道,眼下张修占据益州作乱,而此时冒出一股天子气来,岂不是......

“非也、非也,张修一介反贼哪里有天子命格,只是为王前驱罢了。”

刘焉顿时松了口气,与董扶相辞后便回了府中。

一个念头却是止不住的生出,益州将出真龙如今尚且无主,而大汉将倾何不取而代之?

在刘焉走后,却见屏风之后闪出一人,却是同为侍中太史令的王立。

“茂安公以为刘君朗可保大汉江山?”

董扶摇摇头:“天命之事谁可言说,倒是你所言的天命在魏还不知应在何处。”

二人都深知大汉命数将尽,但此事却不能对天子说,只能尽力挽救。

刘焉回到家中后并未将此事告知旁人,哪怕益州有天子气也不是短时间内他能奢望的。

直到翌日朝堂上传来益州战报,卢植、朱儁损兵折将下落不明,刘焉顿时察觉到或许自己仅有的机会来了!

至于风险,与天子之位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而灵帝也十分高兴,毕竟刘焉也是汉室宗亲,此番可谓是给皇室挣了脸面。

当即撤了益州刺史郄俭的职位,任命刘焉为益州刺史加征西将军、假节,火速前往陇右主持大局。

而张角也终于等到了张天师再次下凡。

“道友久等,天庭事务繁忙险些错过时辰,贫道之过。”

张天师心中愈发想找几个帮手,否则自己一人哪里处理得了那般多的事务,毕竟天庭众神中真正干事的可没几个,那帮大爷连陛下都不不怎么使唤的动,何况他这资历尚浅的晚辈。

‘这张守中倒是不错,精通政务品德优良,或许可向陛下举荐一番。’

张角并不知晓张天师竟然想要将他举荐给昊天上帝,此刻二人已经离了南皮,一路南下。

不多时却到了济水。

“道友可知济水龙君前些日子被人所杀之事?”张天师问道。

“呃,不瞒道兄,正是某所为。”

张角有些奇怪,这事连张天师都知道了?

“哈哈,原来如此!这济水龙君与东海龙宫有些渊源,故此东海龙宫上书陛下请求查处真凶,奏章正是贫道审阅的。”

看来那新任的济水龙君并未说出是他所为。

“莫非此事惊动了陛下?”张角问道。

张天师摇摇头:“自然不曾,此等芝麻大小之事哪里会惊动上帝,贫道已将奏章驳回让其自行处理。”

若是三界大小诸事都去劳烦上帝,那还要诸神做什么?

这只是个小插曲,张角虽是未曾成仙不能腾云驾雾,但借着张天师的光也是过三山渡五湖只在须臾之间。

到了蜀中后,二人并未贸然现身,只是隐在暗中观察。

“卢植、朱儁二人乃是沙场老将,怎可能轻敌冒进,此中必有蹊跷!”

张角断定这两人多半是着了左道旁门的算计,即便是他与张天师也无法算出二人下落。

除此之外也并未发现佛门踪迹。

“守中可眉目?”

张角一番冥思苦想,忽的灵光一闪道:“蜀中之地,或许唯有那个地方。”

“哦?”

他所说的地方便是后世佛门四大名山之一的,峨眉山。

这可是一个宝地,众多仙人都在山中开辟了洞府,如赵公明曾经也在峨眉山修行。

现如今,虽传闻有普贤菩萨即十二金仙之一的普贤真人在光明峰上修行,但在凡间还没有多大名声。

“贫道在蜀中修行时也曾去过峨眉山,那确实是一处洞天福地,本欲在山上成道却错过了吉时,便只能在青城山。”

二人一路往峨眉山来,远远便见那山顶处有金光闪烁,隐隐有尊大佛在九霄上俯瞰群峰。

见此气象,二人断定峨眉山上定然有佛门的大尊者,恐怕就是那位普贤菩萨了。

又见数道祥光冲出,皆是得道之辈,这峨眉山中当真是热闹。

二人便落在山脚下,没有贸然入山。

山脚下有一镇子,也是依山而建,如今中原地方战乱不止,而诸多偏僻地方也有豪绅、妖邪为祸,但峨眉山中一堆仙神,倒是没有什么不开眼的前来捣乱,吸引了不少百姓到此避祸。

二人变化一番,张角换了身素袍,张天师则将头顶祥光按下,以免被得道之人人发觉他的仙人身份。

刚入镇子,便见一年轻人骂骂咧咧出门而来。

“呸!说甚名山仙真,尽是一伙欺世盗名之徒,唉!天下有常不死之道,何人能授?”

年轻人却不曾注意到门口躺着一乞丐,忽的伸出脚来绊了他一跤。

那乞丐抻着懒腰道:“无情山色眼无珠,多感世事很艰难,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

年轻人被乞丐绊了一跤,又听他出言讥讽,顿时怒道:“汝不过一介乞丐,今日若不曾讨得饭食便要饿死于路边,不思勤奋却在此偷懒睡觉绊我一跤,真是无礼!”

乞丐闻言却是笑呵呵道:“我只吃有缘之食,不受嗟来之米,见你有缘可与我一点钱粮。”

这是什么道理?你绊我一跤,还说与我有缘要让我给你钱粮享用?

年轻人闻言顿时便不想搭理,愤愤然就往外走。

张角与天师当即给他闪开道路。

走到那乞丐面前,张角仔细凝视了几眼,随即蹲下身来:“不知贫道与你可有几分缘分?”

乞丐闻言顿时低下头,将一旁的半个套碗和木杖收拢,挥手赶道:“无缘无缘,汝去休,不要挡我。”

天师知晓张角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便仔细查看那乞丐,不由轻咦了一声。

这乞丐竟然不是凡人,险些将他也骗了过去。

张角一把抓住乞丐的手,低声笑道:“左慈,你化这乞丐又要瞒谁?”

当初灵帝下旨求仙药,张角与左慈都曾赴洛阳宫中,这左慈想要度灵帝上山修道,被其下令追捕,二人在皇宫中一番斗法,左慈略输一筹便又回了峨眉山来修道。

不曾想今日两人又在此相见,见他装作一乞丐忽悠那年轻人,张角断定当中定有蹊跷,这才出言试探。

见被识破,左慈也是索性承认了。

“张道友不在中原享受那泼天富贵,怎到某这乡野之地,该不是特来寻我麻烦吧?”

张角摇摇头:“非也,只是偶然到此,见你行为鬼祟想要一探究竟罢了。”

“哼!既然看完了,那便走吧。”

“好歹相识一场,不请贫道吃杯茶?”

左慈气急,搅了他的好事还想吃茶?吃某一剑尚可!

正在这时,先前离去的那位年轻人又走了回来,见这乞丐似乎与人拉扯不由怀疑是不是也向人勒索钱财被打了吧?

真当别个与自己一样心善不会打人吗……

那两人虽说穿着朴素,但他一眼便能看出此二人气度斐然,绝非寻常人士,这乞丐去勒索人家还不是找死。

慌忙上前拱手道:“二位先生,小子有礼了,此乞丐多半患了痴呆还望二位贵人不要与他计较。”

说罢就从怀中扯出一串钱来放在左慈怀中:“此钱拿了去,不要在此放肆。”

“二位先生……”

年轻人转头看向张角与天师,却发现这两人都齐刷刷的盯着自己,一时语塞。

左慈见状暗道不好,这两贼子也看上了自己的弟子,急忙一把将钱放入怀中。

抓住年轻人大笑道:“哈哈哈,吾今日在此乞讨有缘人,恰逢公子与某有师徒之缘,你可愿拜我为师?”

本来还有几个考验,但左慈害怕一不注意,自己看好的亲传弟子就被张角给拐跑了,便干脆省了。

“啊?”

年轻人微微一愣,这老叫花要收自己为徒?一起讨饭吗?

左慈见状顿时将身子一转,现出真身来,赫然是个仙风道骨、银装金彩的道者。

“贫道乃是峨眉山练气士左慈,吾有长生之术欲寻缘人传吾道统,汝可愿拜我为师?”

年轻人见他一副好卖相,顿时便心生羡慕。

福至心灵,拜倒在地:“弟子葛玄,拜见师父。”

嗯?葛玄?

一旁的张角却是大惊,眼前这年轻人竟然是灵宝派的祖师,四大天师之一的葛玄、葛天师!

亏了,早知如此便该插上一手。

不过这也是张角事后调侃,葛玄接下左慈衣钵,开山立教,称尊做祖,冥冥当中自有定数。

见二人不曾阻拦,左慈也是松了口气,眼下虽然还没有正式拜师,但他与葛玄已有师徒名分。

“好徒儿,随后与为师回洞府在正式拜师,不知二位道友可愿做个见证?”左慈对张角与天师二人问道。

“道友收此佳徒实为喜事,贫道来的匆忙没有带什么贺礼,此物便赠予公子。”

天师拿出一张符咒来递给葛玄。

左慈眼中精光一闪,连忙道:“道友不可,此物太过贵重!”

葛玄不认识,但他却能看出其中蕴含的法力,还有乙木精气,这是一道威力强大的护身符,不由怀疑其这老道的身份来。

“无妨,都是我道门弟子。”

葛玄见状收下拜谢。

张角也从怀中拿出一物,乃是济水龙君的龙珠,左慈顿时惊骇道:“张...道友,使不得!”

不过却被张角随意抛出,葛玄急忙接住,愣愣的看着左慈。

“此乃蛟龙珠,不过与真正的龙珠也相差不多,张道友你?”

张角摇了摇头:“此物乃是某斩济水龙君所获,留在身上也没甚用处,葛师侄拿去倒是可做照明。”

左慈心道谁拿龙珠来照明啊?

葛玄听闻手中这颗硕大的珠子竟然是龙珠,也惊在原地,不知所措,半晌后才慌忙拜谢。

左慈不知二人为何如此大方,但也态度好了不少,请张角与天师到他洞府中做客歇息,观摩葛玄的拜师仪式。

左慈的洞府在峨眉东峰之下的悬崖上,门前两树老松,上有仙鹤歇息,看见左慈回来顿时高声鸣叫,冲天而起。

“这是贫道养的一些仙鹤,代为脚力。”左慈介绍道。

走入洞府,当中并不昏暗,反而其中以阵势布成别有洞天,而非狭窄阴暗所居。

楼台水榭、奇花异草应有尽有。

“童儿,快些上好茶,老爷也招待贵客,收一弟子。”左慈吩咐道。

只见两边走出几个小道童,满身的灵气并非凡人,多半是山中的精灵点化。

几人入座,道童们飞快的端来好茶,供人饮用。

随即祭拜天地,授予门规道诫,葛玄献茶左慈方才完成拜师,张角与天师全程在旁观看。

礼罢,师徒两个皆是欢喜,左慈便让童儿带葛玄前去熟悉洞府,他与张角、天师密谈。

“有劳二位道友见证,先前是贫道冒犯了。”左慈赔礼道。

“左道友无须介怀,道统传承乃是我辈修道者第一要事,倘若是贫道怕是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天师笑道。

左慈点头致意,随即犹豫道:“还不知这位道友名籍。”

天师道:“贫道俗家姓张,名陵,字辅汉。”

左慈瞬时一震,这个名字不可谓不如雷贯耳,百年来名号最响亮者当属天师张陵,他当初修道时也曾去过青城山、鹤鸣山等地寻觅张天师的仙踪,不曾想今日得见真面。

慌忙执礼道:“晚辈不知天师当面,有失礼仪,恕罪、恕罪!”

张角适时插嘴道:“元放不必拘礼。”

天师也道:“此乃贫道有意隐瞒如何怪你,快请坐。”

三人齐座,正巧葛玄将洞府看罢进门来请示,刚一踏入门中便见三道灵光直冲而来。

将眼一闭再次睁开后又看却又不见了,顿时怀疑是否是自己看错了。

“师父,弟子已经选好洞府。”

“好,徒儿速来拜见二位道长。”

左慈指向张天师道:“这位乃是五斗米教、天师道教主,张天师。”

“拜见张天师。”

又指向张角道:“这位是陛下亲封的太平宣化真人,太平教教主,张真人。”

“拜见张真人。”

一番拜见后众人熟络了许多,随即张角提议三人正好论道一番,左慈与天师皆是点头应允。

随即便见张天师头顶现出一朵莲花来,当中坐着元神,张口论述大道,一旁的左慈也是头顶生有一花,元神坐在当中,只有张角还不曾踏入三花之境,只以口中吐出道音。

三人论道之声让一旁的葛玄听得如痴如醉,不知不觉道音穿透洞府,松柏上的仙鹤听了翩翩起舞、崖壁上的猿猴听了抓耳挠腮、山涧中的溪鱼听了跃石攀岩......

此番动静不知不觉传遍了峨眉山,惊动了山中的众多修道者。

“这是有大贤论道,快些静坐听讲。”一位仙翁急忙对弟子说道。

“善,此乃我道门之音,不知是何人在讲。”

只见一位道人骑着黑虎,背着金鞭落于山中,正好听见张角三人的道音。

“只是......”

他看向光明峰上那佛光大放之处,面露嫌弃。

嗡!

忽然,光明峰上梵音阵阵,竟是妄图压过张角三人的道音。

洞府中,张角还不曾练就元神,顿时被梵音影响,面露苍白之色,一旁的左慈也是如此,只有天师道行高深未被影响。

‘不好,此人修为不在我之下!’天师暗道,就要停止论道,否则张角与左慈势必被梵音所伤。

正在这时,耳旁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道友不必心忧,吾来护法!”

张天师不知是何人,正要询问,但随即果然不曾再听见梵音。

唯有一道震耳欲聋之声传遍峨眉。

“赵公明,汝欲何为?”

光明峰上,一道身影骑着黑虎踩在那大殿之上,手中金鞭却正好插在大雄宝殿的佛像之上,方才的响声恐怕便是这金鞭击破佛像所引发的动静。

众多僧人们站在院中却是敢怒不敢言,也有部分僧人早就习惯了,面色古井无波,想来是见怪不怪,毕竟自祖师在此建庙后便不曾安生过。

不过寻常都是在年初之时,按理说如今还没到时候,这人怎么就打上门来了?

“普贤在何处,让他出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