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我拿出小秋的犯罪证明，我拿不出，而且也没有。”
老式的警局装潢，红皮沙发上上了年纪的女士默默说着，她的声音不大，不过大家都保持着沉默。
“警官！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想想办法吧！？小秋也是第一次。”
她对面的警官叼着一只发皱的烟，身上的警服洗的掉色，与其他年轻警察形成鲜明对比。
“这样，证人这方面的工作我们尽量来做，接下来的就看你女儿是不是真的无罪。”
徐禹邹的声音不急不躁，张开嘴能明显看到他因为长期抽烟导致的牙根发黄，说话间松弛下垂的眼皮好像在随着那双黑眼睛跳动，
“你该走了，明天会让你见一面你女儿。”他略小的瞳仁直勾勾盯着这个焦急的妇人，似乎想从她焦急的情绪之下，窥见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她出乎意料的很冷静。肿起的双眼似乎再也表达不出任何难过，她缓缓收起了双腿，好像并不打算现在离开。
在那一瞬间徐禹邹好像确定了一件事，这个女人并不好打发走。
徐禹邹从嘴里拿下了那根未点燃的烟，慢慢按进了桌上的烟灰缸，一下又一下的点着，仿佛心跳的频率。
“你知道做伪证要蹲几年吗？”他的声音快了一点，有了一丝感情波动，为了一个女儿，这个女人可能不怕死亡。
她渐渐低下了头，指甲扣着皮包上的带子，眼神晦暗不明，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出卖了她此时的紧张，尤其是对上徐禹邹这个重案组下来的老油条。
“徐警官，我知道小秋的作案动机，所以恳请你放她一次吧…看在我们曾经是夫妻的份上。”
她越来越没底气的说着，但坚定的望着这个穿着掉色的制服，甚至还有几个线头没剪的徐禹邹，只不过没人知道他也是小秋的亲生父亲。围在周边的几个年轻警察听到这句话都不约而同的转身离开，顺便带上了门。
徐禹邹见状也不摆警察的架子了，把那颗被一下一下点皱的烟放到烟灰缸旁“程姚宁，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往后靠了靠，略肥胖的身躯把皮椅子坐的咔嚓响，程姚宁貌似全身卸了力，再也控制不住的又泪流满面起来“你救救我的小秋啊！！她以前根本不这样的啊！”毫无顾忌的话语，在说出口的那一刻就让人后悔。
不过出乎程姚宁的意料，面对情绪失控的自己，徐禹邹却突然沉默了，如果放在他们离婚前，她早已被打的鼻青脸肿，不知上哪躲着去了。
“小秋的事，确实有我的责任，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小秋吧。”说罢这话，徐禹邹默默收拾了一下文件，然后把受害者的鉴伤报告推向了还未缓过神来的女人。
“伤者叫付阙，被你女儿用猎枪瞄准心脏，因为是镜像人，所以还没死透。”不等程姚宁看完，徐禹邹便替她总结了一番，不仅监控记录到了全过程，那支猎枪上还刻了银色的纹路，是程秋冗的微信头像，也是她自己的画。而她本人，却一直对伤者家属的指控保持沉默。
听到这里，程姚宁却反常的冷静了下来“事情还有挽救的余地，只要他们同意，我会让秘书准备好赔偿……”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给突然打断。
“程姚宁，让小秋承认非法持械和杀人未遂的指控，这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付阙的父亲和爷爷都是授功勋的军人，如果这件事被曝光，那么舆论的力量将无比可怕。况且，小秋三年前在m国的犯罪记录依然存在，你真当我们是傻的吗？”
“那你就当念及我七年前对你的恩情吧，如果小秋死刑，我也不会活下去的。”程姚宁已经没办法了，小秋是她的女儿，她不可能放任不管，就算程秋冗一直排斥她。
徐禹邹有点不耐烦了，就算单纯只剩警官和被告家属这层关系下，程姚宁还是不跟他说实话，谎言总是围绕在他们中间，就像他们那段糊涂的婚姻一样令人膈应。
“你必须跟我讲实话，我们现在需要真诚的交流，而不是一味的隐瞒和美化。”
程姚宁沉默了一会，也许她在挣扎，因为对一个疑心病患者来说，施舍信任是最难得的东西。
她缓了缓，终于开口说到“一个月以前，小秋突然找到我，让我给她买一张去缅甸的机票看望朋友，但是等她一周回来后，我便收到了她被当作嫌疑人扣押的消息，然后你也知道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事情就没有什么悬念了，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以程秋冗的个性一定会承认，但是直觉告诉徐禹邹这事情没那么简单，尤其伤者是无出境记录的付阙。
“今天就先这样，我也不想为难你，你先回吧，稍后我们会开会。”这话说完，徐禹邹也累的不轻了，之后交给老玉算了，他也懒的跟程姚宁纠缠。
见程姚宁走了，那几个新人立马围了过来，叽叽喳喳的问徐禹邹有什么进展，正在徐禹邹被烦的想发火时，聊玉来了，那张温柔又棱角分明的脸笑着同他们打招呼，笑意让梨涡都溢满了春色。
还是新人的小姑娘小伙子们看见聊玉都像丢了魂一样，问了个好就赶紧去自己的岗位上弄资料去了。该说不说，温柔和压迫感还是能共存的很完美的。
“老玉，付阙那孩子怎么样了？”
聊玉听到付阙就突然不笑了，带着一脸同情的表情拉开椅子坐下，“现在脱离生命危险了，不过还是没醒，医生说近期大概率醒不过来的。”
聊玉考虑了一下，又接着说情况“付阙只有一个妈妈，爸爸自杀，爷爷奶奶也走了，现在只有他妈妈能和我们对接，但是当时的报案人我们没查出来，不过可以肯定不是他妈妈。”
聊玉这话一出，徐禹邹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一直有人刻意引导着他们查案，他们都在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