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好想你

2019年年底

摇晃的迪斯科，曼妙的身姿伴随着灯光扭动腰肢，各色酒水盈在觥中，混合着烟草，醉生梦死，纸醉金迷。

糜烂的夜世界成为当下的天堂，过去被掩埋起，男人和女人在“零色”酒吧里肆意张狂。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般，这等女子，我心服口服！”庞葵偎在贴满指纹的老玻璃上，纤纤玉手曳动杯中酒水，心思跟随着酒香的晃动飘远。

外边的行人撑着雨伞走在雨淋湿了的街头，三三两两，偶尔有独行客。

程以林半边身子藏在光线的背面，看不清眼神，言语中尽深苦涩，沉默了半晌说道：“总归是我的过错，看不清自己的心。”

庞葵嫣然一笑，扬声道：“那可不是！老娘好不容易才喜欢上一个人，你却让我输的这么彻底！”笑容很快被叹息替代。

女人仰起酒杯一饮而尽，重重地搁在桌子上，冲着男人说道：“我问你！她这么好，你们为什么分开了，你作为男人学不会挽留吗？”

程以林感到左手臂撑的有些麻木，身子侧了侧重心，“挽留吗？我也许试过，可是她如同那天外来物，降落多突然，离去的就有多彻底。”

“况且，我与她一齐错过各自人生的重要节点，还论不出谁的对错。”程以林越说声音越小，嘈杂的音乐下，以至于庞葵没能听见后面的一句话。

男人学着庞葵，抓起与她同款的一瓶酒，对着瓶口吹，和着说不清的什么大口吞咽，喝的太急被呛到，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再说了，可能现在她的身边出现比我更好的男人了吧，更有钱，更体贴，更爱她……她这么优秀，这个可能还是很有可能的……”

透过窗户，他瞧见对面开了多年的24小时便利店灯牌霓亮，似要与酒吧前崭新的“零色”二字争辉。

“不要也许！不要可能！你要真真切切的奔到去她的身边，问她还喜欢你吗，还爱你吗。年轻不勇敢一次，枉为少年啊。”

女人十分不满意他的回答，夺过他一口没喝完的瓶子，为他斟满在杯中。

“老板娘，你虽然年纪比我大，但心态比我年轻多了，佩服佩服……”男人拱拱手，落寞地说，“我做不到，我害怕那个否定的答案，如今这样，我还能欺骗自己，她是有什么不可抗力的因素才与我分开。”

老板娘呵了一声，帮她面前的杯子也倒满，“你这回懦弱起来了，上次为我打架的时候你倒是一往无前。”

程以林抬起眼睛，注视着她与她神似的容颜，眼中满是追忆，“葵姐，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和她真的长得好像…好像…她也曾为我进过酒吧，被人缠上，我那次没有站出来。”

“原来如此，我说我怎么发现你的眼睛虽然是看着我的又感觉越过了我…原来如此啊……”

庞葵眯眯眼，与他对视，“你还真是…我怎么说你才好…我像归像，我终究不是她，别再干傻事了，渣男。”

程以林傻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快要哭出来……

“庞姐，我不后悔，这道疤就当是偿还我的债务，我欠你太多，也欠她太多。那架打的不亏！认识了你这个姐姐，不后悔！”

庞葵看着男人从太阳穴蔓延到右眼袋的疤，俊俏的脸庞被一道疤撕毁，留下的只有狰狞。

程以林说话间，疤上的肉虬被脸部肌肉牵动着，好像活了过来，诉说着过往。

“你敢说对我没有一丁点动心？把背着心上人留情说的那么好听，世上也就你独一份了吧！”女人的表情充满怒气。

程以林扭开脸，想要避开这个问题，又逃不过胸膛里搏动的心，“一丁点没有哪能啊，我又不是柳下惠，葵姐这么好的女人，实在是我配不上。”

庞葵一声哼，脸色好转，“算你有自知之明。我现在还能坐在这儿陪你喝酒，有多少女生在被别人拒绝之后能做到这样？”

程以林挠挠头，试探着说道：“今晚难道不是葵姐你想撬开我的嘴才坐到我对面去的吗？”

“你！给我闭嘴！”

“fine fine，我的问题，是我拉着你陪我喝酒的。”

“看在你跟我分享故事的份上，今晚的酒水全部打折……”

“真的？谢谢葵姐！”

“我没说完呢，打12折！”

“啊？！葵姐，不带你这么玩的，你这是杀熟啊！你都开上这么大间酒吧了，还要宰我吗？”程以林哭丧着脸。

庞葵话锋一转，轻声说道：“听我一句劝，如果不想老了再去后悔，就按照我说的，跨过一切困难阻碍，奔到她面前，炙热地盯着她的眼睛，倾诉你的爱意。女人们都吃这一套。”

男人的哭丧脸收敛起来，默默地听着，身子顺着椅背滑落，一言不发。

女人的手机亮起，庞葵拿起看了一眼，摆摆手，“12折开玩笑的，我要去忙了，你自己慢慢喝，记得结账。”

“放心吧，葵姐，我不至于赖账。”程以林瘫在卡座里，目送庞葵起身离开。

“你喝大了忘记结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庞葵撂下一句话，往楼上走去。

走到半层的女人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皱着眉对他说：“恕我直言，你配不上她。”

程以林愣了愣，笑着回应：“姐你说的对。”

庞葵遥指了一下躺着的男人，“我说的是现在的你配不上她，我听说，以前的你可是天之骄子，我如今在这个天之骄子身上看不到一丝昨日的光彩。”

“你的躯壳下，是酒精和颓废反应过后的化合物。”

男人的笑容消失了，怔怔的盯着她的指尖，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半层也没回过神。

天之骄子…我…吗？

以前…可能…是的吧……

一杯接着一杯，过渡到放弃倒酒对瓶吹，醉意渐渐上头，夜色慢慢加深。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舞厅里面的音乐都停了下来，久到第一束阳光照到他的脸上，久到浓稠的雨夜被破开一道极光，久到漆黑的前路出现一盏路灯。

久到…与她住过的屋子外爬满爬山虎……久到…和她登过山顶再次下满冰霜……久到…伴她游过的江南小镇被高楼掩盖……

朦胧间，水雾弥漫，他看不清前方，只透过白烟隐约寻得一道熟悉的、朝思暮想的身影。

是你吗…是你吗…是你回来了？

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