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淮南火——唐宋强弱论（中）

史浩见赵瑗不语，于是继续道：“郡王您若是想要说说这战和，那我便说说这战和。”

“我朝领土确实不如唐，但唐时边境领土多为羁縻，还有委派都护府统治，并不直接管理，中央朝廷实际控制的仅有传统汉地。”

“在这一点上，我朝在靖康年前实际管理的领土其实大于唐代。”

“而且，虽然我朝对外作战不行，但我朝面临的敌国先是辽后是金，这远非唐时面对的外族可比，这些敌人同为外族，但唐时面对的突厥之流乃部落联盟，而辽、金已然是集权政权，二者之间的强弱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打断一下！”赵瑗总算是抓住了机会，“先生您这点错了，自仁宗朝庆历年间开了将饥民笼入军队的口子，军队人数臃肿到一发不可收拾，再加上仁宗性子优柔寡断，致使军队日渐腐败，指挥系统极为混乱，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镇戎三败”，使得我们对西夏的形势由攻变守。”

赵瑗接着道：“后来就变成了既向辽国贡‘岁币’，又向西夏这个‘小弟’‘岁赐’，唐朝可没有这么大额的‘扶贫力度’啊！”

“此言差矣，唐朝就没有赔款吗？”史浩道，“且不论最开始唐朝刚立国时对突厥的赔款，还有后来三番五次被外敌或是叛军攻陷长安，此外唐朝还有多达二十九次的和亲！”

“这和和亲有什么关系？”赵瑗疑惑。

“您觉得能在外族部落联盟之类的地方做到最高首领的人会有几个傻子？”史浩解释道，“他们会因为唐朝嫁过去的公主而退兵吗？他们在乎的是唐朝皇室的女人吗？”

史浩摇了摇头：“和亲，不过就是赔款的美称罢了，那些随和亲公主嫁过去的‘嫁妆’才是重点，那些才是他们想要的！”

赵瑗突然有些明白了。

这么说来，唐朝的和亲可不就是好听一点的赔款吗，唐朝嫁了公主，有了面子，外族收了那些具有丰富金银财宝还有各种珍贵文化书籍的“嫁妆”，有了里子，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所以在赔款这件事上，我朝和唐朝大差不差，谁也别笑话谁，”史浩道，“甚至可以说我朝天家在这点上原则性很高，直接撕下这层遮羞布，干脆不要这面子，直接给钱、给绢帛。”

史浩继续道：“而且，这些赔出去的钱不过每年财政的百分之一，我朝还可以通过互市挣回来！”

“至于之前我劝郡王不要北伐，不是不想收复故土，而是我朝完全可以通过经济战拖垮金人的财政！”

“据我所知，金人的社会内部矛盾重重，现任皇帝完颜亮身为宗室出身，再加上得位不正，朝中根基很浅，为了稳固皇位他在身边任用了很多汉人官僚，但是这些人的存在实际上冒犯了女真贵族的利益。”

“长此以往下去，他们的社会治理必然会出问题！而我朝借此机会打垮他们的财政，不出十年，他们国内必然动乱！”

“到时候我军便可趁机北伐，丧于敌手的故土岂不是唾手可得？”

赵瑗笑了。

他现在理解史浩这些主和派的想法了。

说实话，要不是他是现代穿越来的，并见过北面那位完颜皇帝本人，他还真就信了史浩的方案。

因为这个方案听起来确实具有可行性，而且还十分稳妥。

可是按照历史记载，完颜亮将于南宋绍兴二十六年，也就是明年正式改元正隆，然后推行金朝历史上的一项重大政治改革——“正隆官制”。

这套以“内外相维、上下相制”为核心思想的官制仿照宋制，将会废除中书、门下二省，设枢密院，总掌全国军事，将金朝的中央官制分为九品，从一品到九品，品级越高，权力越大。

而地方官制则完全按照宋朝的路、州、府、县四级设立，各自负责管理一定区域内的政务。

此外，如果赵瑗没猜错的话，这个时候，完颜亮已经在着手把东北的女真贵族内迁了。

历史上的完颜亮便是因为要加强对女真贵族的看管，于是把东北的女真贵族迁入河南山东等地，致使这些自觉地位高汉人一等的内迁女真人天天欺压汉人百姓。

赵瑗想起自己曾经有一次翻看《金史·梁肃传》，里面有一句话让他印象深刻——“摄大名少尹，正隆末，境内盗起，驱百姓陷贼中不能自辨者数千人，皆系大名狱，肃到官，考验得其情，出者十八九。”

他当时还在纳闷，为何这位名叫梁肃的汉人官吏一到任就能这么快分辨出百姓和贼人呢？

现在他结合完颜亮内迁东北女真贵族这件事，突然就明白了。

原来这帮子被称为“贼”的人，根本就不是所谓的“贼”，而是那些内迁中原之后，整日游手好闲只觉高人一等，天天欺压百姓的女真贵族！

何为女真贵族，何为汉人百姓，这不是明眼人一眼就可以分辨的嘛！

至于后来此人搞出的南下亲征，然后后院起火，被军队杀于大营之中的一系列迷惑操作……

绝对是另有隐情！

在滁州的时候，他赵瑗见过完颜亮，甚至可以说是对其有了一定的了解，至少他可以确定完颜亮此人智力正常，根本就不是个傻子，但他这些举动的原因只有可能是这些“贼”实在太猖獗了，于是他便把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南下伐宋，送送人头，若是能再得到一星半点的领土，那就更是血赚。

这点从最近几次金人屡次派出猛安在淮南小规模劫掠便可见一斑。

而在想通这点之后，赵瑗也明白了之前觉得史浩说的有问题的地方在哪了！

于是在史浩眼中，面前的郡王爷赵瑗突然一改沉吟之色，变成了面带微笑胸有成竹的模样，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其心中没来由的一紧，旋即正襟危坐，做好了随时在赵瑗话里找问题然后进行有理有据地驳斥的准备。

叮咚！

系统的提示音此时也在赵瑗耳边响起！

【当前场景主人公触发任务——说服史浩】

【任务奖励：史浩的政治立场发生改变，将不再那么反对主战，并获赠为期三天的岳家军阵法训练秘境！】

赵瑗精神为之一振！

岳家军的阵法训练秘境？还有这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