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在废墟之下

通往骄阳广场的路被封死了。

不仅仅是警力刻意为之。侧翻的马车、来不及运走的摊位商品,还有无数看热闹的人群。把这条路堵得严严实实,温蕾尔甚至不能把目光从人头上越过去,打探前边的情况。

就连她娇小的身材也不管用了,人和人的身体组成了密不透风的墙。哪怕她有办法钻过去,前边还有警方拉起的封锁线。

头疼了。

“让一让。”海伦试着撬动前方的人墙。“让我过去。”

回应她的只有不耐烦的挥手,还有推搡。这堵墙有着斥性,会把后来者统统挡在臂展的距离外,不允许任何东西靠近。

温蕾尔就没有想着硬闯了。光是自己想通过这里,都还得费点功夫,那何况还带着海伦呢?

她边思索着,边踱步,直到在巷子里发现一条垂直攀附在墙壁上、直达屋顶的竖梯。

对啊。谁说一定要从正面经过,屋顶也可以走啊。

以防万一,她先独自爬上屋顶,侦察情况。

虽然有些高低差,不过好在这一带的公寓顶层基本不带阁楼。只要愿意活动活动筋骨,就能够跳过去。

大概是短时间内没法集中太多警力的缘故,光是封锁这条主干道就够呛了,警方没有多余的力量在两侧的屋顶上设防。

太好了,这招能行。

温蕾尔爬下梯子,抓着海伦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把她拽到了竖梯前。

“干什么?”她甩开温蕾尔的抓握,问道。

“你还想不想见到你哥了?”温蕾尔把两手交叉起来。不然面对比她还高的海伦,真的一点气势都没有。

“想。”海伦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就跟在我后面,爬上去。”温蕾尔说,“我们从屋顶上过。”

秋日午后的风很大,吹在这些砖瓦上“呜呜”地响。温蕾尔的警惕性高得像做贼,她再一次确认没有警方的视线覆盖在这里,这才让海伦从梯子下上到屋顶来。

“风好大……”海伦一手按住自己的裙子,抱怨道。

“小心点。”温蕾尔把身子匍匐下来,两手几乎是抓着屋顶的梁突。“这里的屋顶斜面很大,像我这样弯下腰,去抓能够得着的东西。”

“你都是跟谁学的?”海伦问道,“你以前是做贼的吗?”

“少话。”

两人缓缓蠕行在屋顶上,向着骄阳广场靠近。

到了一处有高低差的地方,温蕾尔做个了表率。她站起身,走到檐下,将两手交叠放在膝盖附近。

“踩着我的手,我把你抬上去。”她说,“然后你再把我拉上去。很简单吧?”

海伦向后退了两步,小跑助力。她踩在温蕾尔手上时,后者将她垂直地向上一抬,平安送上高处。

她们反复地翻越了几座阁楼,终于能在屋顶上望见骄阳广场。

以及……被损毁殆尽的圣音大教堂。

“在这里等一下。”

温蕾尔吩咐罢,动身爬上一个烟囱。

在那里,她看得更清楚了。

圣音大教堂,她听过这个名号。只可惜还没来得及亲自揭穿这些宗教骗子的面纱,就有人替她出手了。

如果从建筑的底面积倒着推算回去的话,那它至少也是个有三层高的宏伟建筑。如果它带着塔楼,那只会更高。

可惜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去的幻影了,二楼还残存着一点废墟,二楼以上的部分全数塌毁。

浓烟四起,烧焦的钢梁散落一地,与它陪葬的是各色玻璃;一楼的木地板被大火吞噬,露出焦黑的碳块。

火势蔓延向四周的几栋建筑,火情已经得到了初步控制,但还是能看到几处随时可能复活成大火的火苗。

她又转头看向骄阳广场。那里已经一片狼藉,人们匆忙地撤离了场地,留下倒塌的帐篷和杂乱的商品。有些帐篷被里头的灯油打湿点着,现在也只剩几条碳化了的木梁,宛如圣音大教堂的微型复制品。

广场中央所立的至高女神像则岿然不动,漠视这一切的发生。

这就是战争武器的可怖之处。只要动用,无论伤亡和损失,都会带来硝烟与战火的先兆。

混乱。

话说回来……维克还活着?

温蕾尔这才想起最重要的问题。

教堂都毁成这样了,他怎么可能活着?是被埋在钢梁底下了吗?

温蕾尔翻身跳下烟囱,开始思索进一步的对策。

……不管想出什么对策,边上这个女人很麻烦啊。

她盯着海伦。一心想着哥哥对亲情而言是好事,但胡乱行动就有可能威胁到整个计划了。

“怎么了?”海伦问道。“别发呆呀,哥哥就在里面,我们现在下去,把他救出来。”

“怎么救?他人在哪里,敌人又是什么情况,这些你知道?”温蕾尔没好气地怼了她一句。

“他就在里面。”海伦以毋庸置疑的口气说道,“我就是知道。就和我知道他是我家人的那种感觉一样。”

“我可不信这种神神叨叨的玩意儿。”温蕾尔说道,话里有话:“想要进去救人。首先得做好准备,免得让自己拖后腿。”

“我可不会拖后腿。”海伦辩解道。

“如何证明?”温蕾尔叹了口气,“我说过了,我们连枪都没有。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一个人潜入进去,摸清楚情况再出来,然后把警察带进去。”

“你是觉得我没有用吗?”海伦盯着温蕾尔的眼睛看。

“我很想这么说,因为事实就如此。”

海伦扶着烟囱,望向维克所在的位置,说道:“我不像玛格丽特阿姨和哥哥他们那样有超凡的能力。这点我很清楚。可难道这样,我就什么都不能做吗?”

“你原来知道?”温蕾尔挑了挑眉毛。

“我一直知道。”海伦怔了一下,然后才说:“有这些能力的人在我身边时,我就会感觉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肤底下游走。”

“你都有这种自觉了,那还跟着来干什么。”温蕾尔说,“把事情交给警方处理不就好了,我们最多当个带路的。”

“不对。”海伦摇摇头,举起手臂给温蕾尔看。“这里的东西,不是那些拿枪的人能应付的。”

温蕾尔一看,大惊失色。

海伦的手臂被她自己抓得鲜血淋漓,暴露出粉嫩而不断渗血的真皮层来。猩红的红痕烙印在温蕾尔的视线中,红色的液珠汇聚成豆,滴滴答答地落向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