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感觉认识你以来,你身上的伤就没好过。”巴顿小姐友善地开着玩笑,“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没办法,职业如此。”维克说着,握紧裹满绷带的手。“只要接了委托就得出阵。和雇佣兵倒是挺像的。”
“就非得这样吗?”
她略微侧转过身,像是想要用目光裹住维克的伤口,紧紧地盯着他的手。
“我听说这样会在身体里留下暗伤。虽然现在你年轻力壮,感觉不出什么。可等到年老之后,这些埋在身体里的伤口就会统统找上门来……”
“大概会很麻烦吧,随便动一下哪哪都痛的感觉。”维克说,“不过我还有妹妹照顾……应该还好。”
“养老这种事情不该交给孩子去考虑吗?”巴顿小姐微笑着说道,“有的大学生在学校里就已经结婚了,你似乎是个例外呢……”
“那些炙手可热的专业,比如学金融的,早就被银行家的女儿盯上了,估计要作为女婿去继承银行事业了。”
维克拖着下巴,望着帘外的街道。
“至于我这学历史和符号学的?去墓地邂逅个古代美女可能性更高一些。毕竟我可能是现代唯一能和她聊天的人嘛。”
“我还以为会有不止一个姑娘邀请你去升天节嘞。没想到让我独占这个机会了。”塞西莉亚下意识地把头发撩到耳后。这个小动作让维克有些心神荡漾。
“说到升天节……你不是很讨厌灵音会吗?”维克找个了话题,免得让自己盯着她看的行为有些失礼。“为什么又要找我来这里……”
“抱歉,维克。”见时机成熟,塞西莉亚两手“啪”地一声合掌,做出虔诚的恳求姿态。“原谅我现在才和你说。其实……其实我是想要你帮我个忙。”
见她这样神神秘秘的样子,维克的心也被吊起来。
“不用这样和我客气,只要我能帮上忙,我一定会帮。”他赶紧说道。
“谢谢,我就知道您不会放任朋友陷入困境。”
塞西莉亚把手放了上来,将自己的手和维克的手一起重叠,压在他的膝盖上。
“请您听好了……也不是很麻烦的事情,只是看你的个人意愿。维克,拜托您今天一整天都陪在我身边。”
“啊?”维克颇为不解。“我已经答应你的邀请了啊,这不是已经陪你快到庆典现场了吗?”
难道说……她在面临一次暗杀?她的姑妈已经丧心病狂,要用这种方式除掉塞西莉亚分得家产?
维克控制不住地去想天马行空的展开,但这种可能到底有多少啊?
“不是那样的。”巴顿小姐摇摇头,“是更紧密的那种……我这样说您能理解吗?”
不能啊!
维克的脸部肌肉跳了跳。
这怎么理解啊?什么叫“更紧密”那种?
贴身保镖?
如果真是那样,自己这伤躯能胜任吗?
“我直说了吧,维克。”塞西莉亚深吸一口气,她的眉毛向上舒张开来。“一天就好,就今天一天。能不能请你充当一下我的男友?”
“哈啊。”维克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重大事件呢,原来是——啊啊?”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不对吧!?
虽然我是个收钱干事的侦探,但底线是卖艺不卖——
等会儿,先搞清楚到底什么情况。
“允许我问一下——为什么?”维克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可实际上嘴里早就干涸得没一滴水了。
“说来话长。”塞西莉亚的睫毛低垂,“家父在弗卡斯尔有不少朋友。其中一名……有个和我年龄相近的儿子。名叫凯尔·洛佩兹”
记忆碎片蠢蠢欲动,他听过这个名字。
但在他彻底回忆起来之前,那个声音告诉了他正确答案。
【洛佩兹家族,弗卡斯尔铁路的重大股权持有者。以家族公司的名义管理着弗卡斯尔的港口。】
暗示到这一地步,塞西莉亚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维克接着话说下去:“你们俩指腹为婚,但你压根就不喜欢他,所以就来拜托我——”
“呼!”塞西莉亚先是嗤笑了两下,接着马上收回手,用手捂住嘴巴,优雅地笑起来。“维克,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指腹为婚’……呼呼……上次听到这个词,还是在剧院里。”
“不要忙着取笑我了。”维克说道,“那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
塞西莉亚擦了擦眼角,把笑出来的眼泪擦拭掉,继续说道:
“我小时候住在弗卡斯尔。那时候……我不太愿意这么说,但如果方便你理解的话——上流圈层的孩子们是会凑在一起玩的。那时候我就和他认识了。”
“从那时候就是很讨人厌的孩子?”
“我觉得这句话拿来形容我更合适。”她的嘴角以一个神秘的弧度拐起,就好像是在揭露面纱的一角。“但——现在不一样了。凯尔也是。”
离骄阳广场只差两个街区就到了。
人群的喧闹声渐渐嘈杂起来,把马车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塞西莉亚伸手拉紧了帘子,免得对话被听见。
“小时候他还算是我的好玩伴,但长大后嘛……嗯,有的人说他干练起来了。不过依我看,他那副野心勃勃、四处钻营的姿态,不对我的胃口。”
“恰好他又在追求你?”
“从我回到弗卡斯尔开始,他就试着接近我、对我示好。”塞西莉亚的食指轻轻敲打着维克的手背,麻酥酥的感觉朝着胳膊上奔涌。“碍于家里的生意关系,我又不能不见他。”
“你有没有他说过,你不喜欢他之类的——”
维克话说到一半,被塞西莉亚那平静而可怖的眼神吓住。剩下的半截话滑入肚子里。
“维克,我在你的印象里,是会吊着别人的女人吗?”她一字一句,说得非常清楚。马车里的气温骤降,维克的汗毛上沾染了露珠般的汗水。
“我只是在检查可用手段而已,随口一问!”
“是这样吗?”
“……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不用和我道歉,我只是有些……伤心。”塞西莉亚将维克从话语上压制,还在道德上大获全胜。
可怕的女人。
“我当然和他说明白了。我给他寄了一封信,写得非常明确。他只要识字,就不可能没看懂我写的信。”她微微地叹息一声,“可如果他还我行我素,我又能怎么办?我已经说了,家里生意和他家还有往来,我只能靠另外一种明确的手段告知他了。”
“我当然会帮你的忙!”维克连忙表示忠心。“交给我吧,保证今天之后他就该识趣一点!”
说完这话,维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这股奇怪的感觉又说不上来。
马车渐缓,他们已经抵达骄阳广场。
“男女朋友是可以挽着手的吧?”塞西莉亚冷不防地抛出一句话,把维克又是一惊。
很明显的敲打。
而且还有点试探的意味,想刺探维克是否熟络这一套。
维克心领神会地先下车去,从另外一边把马车门打开,扶着塞西莉亚走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