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呃……你、你回来得挺快的。”
维克进门时，温蕾尔正把脚翘在他的办公桌上，惬意地看着《至高女王的视野》。
当两人目光对撞时，她想把脚放下来也来不及了。
“收拾收拾。”维克连大衣都来不及脱，径直往里屋走。语气里并没有太多责怪的意味。“来活了。”
“什么活？”温蕾尔展露出对委托与冒险的极大兴趣，她不断挤压身体里的活力，好让自己从慵懒的午后状态中调整过来。
“看护任务。”
维克披上一件更抗寒的风衣。话虽如此，衣服的面料看上去也很是单薄。
“你现在马上去弗卡斯尔的医院，三楼，第十一号房间。也就是最靠里的那间病房，在门口守着就行了。里面只有一个病人，不要让不相关的人进去。”
“等一等。”她打断道，“医院在哪？”
“……我忘了你不是弗卡斯尔人。”维克随手往备忘录上撕下一张纸，简单地画了一个地图，以及一路上的地标建筑。“照着这个找。很清晰吧？”
“我猜猜……”温蕾尔接过地图，靠在门框上。从她娇小的身材来看，完全不像是十七岁的人。“里头是你的妹妹？”
“证明你能力的时候到了。”维克从床底拽出皮箱，往里塞了条坛子。“快去，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她吹了声响哨，表示收到命令。
“晚饭我带过去给你。”赶在温蕾尔彻底跑没影之前，维克说道：“不劳者不得食。”
说是晚饭，其实也就是几块蛙肉三明治。
吃这东西有瘾。
自从维克吃过一次之后，蛙肉那鲜嫩水滑的口感就再也忘不掉了。
要不是妹妹就快归家，马上要摆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他愿意一天到晚都吃这个度日。
他严重怀疑在处理蛙肉的时候，老板往里加了什么让人上瘾的香料。不然怎么能把青蛙的肉腌得这么摄人心魂？
就连对黏糊糊的蛙肉不感兴趣的艾弗里，都在尝过一口之后给出好评。这东西要放在他穿越来的那个世界，早就成为一方美食，被各大势力介入瓜分了。
该说是城里的消息真不灵通啊，还是说这个时代没什么快速传播渠道呢……这么好吃的东西，居然只有弗卡斯尔有？
等生意再做大些，他一定要投资这些可口的青蛙。开发出更多吃法，推向全沃兰，赚个盆满钵满。
思忖之间，他已经拎着皮箱再一次来到医院门前。
下午前来门诊、探望的人能凑满半栋楼。还勉强算得上是热闹。可一到日落，看病的、探望的，都已经各回各家去了。只剩下门口几盏凄惨的煤气灯，把路面照得惨白。
深秋清冷的空气中，翻滚着一缕不安的气息。维克的第六感触碰到了这些暗影中的存在。
他感到冷汗划过自己的脊背，像是有几枚冰冷的玻璃碎片沿着领子朝下滚落。于是他连忙朝周围观望，坡道上除了被冷风吹拂的蓬草，什么都没有。
……怪事。
纸袋里的蛙肉三明治再好吃，也敌不过医院内腐朽的气味倒胃口。
他强忍着胃里翻腾着的胃酸，在长得令人感叹的阶梯上爬动。
是错觉吗？这楼梯，感觉比白天爬的时候要更长了啊？
好在维克的身体素质并不算差。怀抱着疑惑和痛苦，他艰难地爬到了三层。可就在他刚到目标楼层时，走廊尽头的争吵声令他神经再度紧张起来。
“你不是医护人员吧？”这声音好耳熟，听着像是……
“我看你也不像。”温蕾尔的声音比较沙哑，仿佛声带正深陷变声器的泥沼，就算这么远也能分辨出来。
难道真出什么事了？
维克心头一紧，加紧脚步，拐杖急促点地的声音回荡在走廊当中。
他预想了不下三种应对方法。要么分说无用，拳脚先行；要么先礼后兵，要么……
可等他一到现场，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塞西莉亚·巴顿优雅地皱着眉头。她蹙眉的模样也非常礼貌，并不给人太多的不快与压迫，只是在简单地表露自己的不满。
“喏，他来了。”
一见到维克，两人都像是盼见了救星。几乎是一齐开始向维克吐槽对方的不是。
“等、等一下。”维克连忙摆手，“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说海伦小姐最近苏醒了，我想来探望一下她。”塞西莉亚说道，“可她……这个野蛮的孩子，不肯让我进去。还说是听你的要求才这么做的。有这样一回事吗？”
“呃……”
温蕾尔两手抱在胸前，一副拥有成竹的模样。她确信自己没有错，无论眼前这个女人如何辩解，她都不会理亏。
“巴顿小姐，为什么来探望的事情不提前通知我呢？”维克问道。
“说来真不好意思，我也是临时起意。”塞西莉亚边解释着，边将手里的花簇向上提了提，抖落不少水珠。“我的马车恰好经过您的住所，不过您并没有在家。”
“那一定是我正在来的路上。我腿伤走得慢，所以我们两人的路线错开了。”维克从胸口掏出方帕，擦掉头上的汗。
要是在平常，用手背抹一抹就差不多了。可眼前这位美丽的天使是大金主，大老板。一定要在她面前表现得面面俱到才行，一点疏漏都不要有。
“献媚得差不多咯。”温蕾尔在一旁当气氛破坏者，酸溜溜地说道。“是不是最后还想把错都赖到我头上？”
塞西莉亚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这位是……”
“亲戚家的小孩。”维克决定为温蕾尔提供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身份，至少不那么招摇、惹人怀疑。
温蕾尔听了，相当配合地眨眨眼，没说什么。
“我们进去聊吧。”
待塞西莉亚先进屋，维克将属于温蕾尔的那份晚饭递给她，同时悄声说道：
“这是*我们*的大金主！我们的吃喝住行，还有事务所，全得靠她才能开张。”
第一天上任的小员工怒怼幕后大老板。维克以为这是在文艺创作里才有的情节，自己怎么真的体验到了这样的事情……
“金主？”温蕾尔把这个词又强调了一遍，“我还以为你是看她漂亮，才舔着个脸捧她呢。”
“好了，就说这么多。别弄得我们俩接下来有一顿没一顿的。”维克说着，下意识地想伸手拍她的后脑勺：和小屁孩对话的标准结尾。
幸好及时上线的理智制止了这一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