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
层层叠叠的雪山之间,赤水山谷仿佛白色荒原中的一抹血痕。
雪宫,坐落在赤水河畔的山谷之中,是通向雪山的门户所在。雪山常年冰雪,而山谷中的水泽,温泉让坐落在这里的雪宫变得温暖如春,雪宫的人都修炼融雪心经,以在雪宫外抵御雪山苦寒。
融雪心经是雪宫的秘术,修炼者每四年便可返老还童一次,但代价是失去所有的感情和记忆,如同雪落消融,再度成冰。
出了雪宫,就是梅苑,西苑的腊梅和北苑的红梅常年在这里盛放。山谷之外就是雪山,雪宫则是进入雪山的要道,雪族人世代守护雪山中的生灵,其中在极寒之巅的天山雪莲尤其珍贵。
孤山派,江湖五大门派之首。雪莲子是孤山派人修炼的冰心诀,最关键的药引。孤山派在修炼这层上乘武学的时候,很容易在中级阶段走火入魔,其中雪莲子蕴含的巨大寒气,可以驱散心魔,精进修为。作为交换,孤山派保护雪族人偏安一隅,不受世俗侵扰。由此孤山派和雪宫的联系,从门派成立伊始,便密不可分。
每一年中的上阳节,孤山派的人都会派族中有身份的男子来雪宫取雪莲子。
在雪十七岁那年,陆空山被立为孤山派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也就是那一年,他来雪宫取雪莲子,也是两个人的第一次相遇。
上阳节那天的天气还没有回暖,纷纷的雪花从天空洒下,飘近山谷的雪,刚到地面就化成透明的水珠,而那些山谷之外的雪已然厚厚地堆积,封住了进山的路。
要进入赤水山谷,只能通过一条崎岖的山路进山,结冰的路面覆盖着积雪,变得更加难以行走。那天,孤山派的弟子簇拥着陆空山,一行人抬着新年贺礼在山路上行走。白色的天地中,一行人像黑色的丝带,缠绕在白色的山川。
爹爹早早地带着雪族中的长老在宫门口等候。那天,雪刚从赤水河谷的集市回来,远远看见一行人在雪宫门口汇集。为首一个戴着抹额的少年从马上下来,他摘掉头上的斗笠,向爹爹行礼。他们好像高兴地说着什么,爹爹还揽着他的肩膀拍了拍,一群人又簇拥着进入到雪宫里去了。
“他是谁啊,这么大阵仗,以前怎么从没见过他“雪用胳臂杵了杵旁边的丫鬟寒香
“他呀,孤山派陆掌门的嫡亲儿子,今年弱冠,刚行了冠礼
“上个月宫主才去了孤山派,就是为了这事,今天来八成是替他爹取雪莲来了”
“陆空山?原来就是他啊”,雪的眼睛亮了一下,扭头对寒香兴奋地说:
“哦,我好像见过他,有一年他爹带着全家人到雪宫来过一次,我好像记得,他还有个姐姐,有个弟弟的?”
“他姐姐陆秋山已经嫁人了,还有个弟弟陆语山精通药理,是个医术奇才。”
接着寒香努了努嘴说道:
“不过人们都说啊,孤山派的人修炼冰心诀,为人狠辣冷漠,尤其是这个陆空山,长了一副好皮囊,却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你不知道吧,上个月也就是他行弱冠礼那个月的前几天,他三个月的新婚妻子,一个叫青黛的,居然是朝廷奸细。陆空山亲手处决的她,那时候她已经怀上他的孩子了。”
“这都下得去手,你说他狠不狠。”
雪的瞳孔缩了缩,点了点头,默默地把头扭了过来。寒香带着雪从后门偷偷回了雪宫,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脑子里浮现出刚刚宫门外看到的陆空山的样子,他看起来那么亲切随和,谈笑间尽显儒雅风度,怎么会是这样狠的人。陆空山,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夜里,雪宫分外热闹,爹爹为了迎接孤山派少掌门大摆宴席。酒桌上觥筹交错,雪族长老一个接一个给陆空山敬酒。透过层层的人影,雪看见他的脸醉的通红,但还是豪爽地接下每一杯酒,他谈笑风生,一点都没有少年的样子,举手投足间净是成年人的稳重。陆空山和爹爹靠的很近,在商量着什么,说着说着,两个人都开怀得笑了,只是雪注意到,陆空山一饮而尽后的神色,讳莫如深。
后半夜的时候,人声渐渐低沉,喧嚣也渐渐平息。雪一直在暗暗地观察他,他黑色的衣襟已经被酒水浸湿了,浑身瘫软烂醉如泥,二哥雪姜早搀着他,几次他站不稳,又滑落到地上。
雪看着他最醉酒的样子,有些入迷。他头上的抹额已经歪了,脸色通红,像火烧的云,一双丹凤眼眯起,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嘴里不停说着:“我没醉...”
陆空山,你看起来好滑稽
“轻雨,叫厨房煮一碗醒酒汤来。”雪姜早叮嘱过后,就搀扶着陆空山进了客房。
二哥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哦”
她起身,在厨房要了一碗醒酒汤,端去陆空山的房里。
进门的时候,陆空山已经躺在床榻上了。
“轻雨,你把这个给他灌下去,我出去一趟。”
“雪姜早,我堂堂雪宫大小姐,你叫我照顾他?”
“大小姐,你帮哥的忙,哥把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分你两成。”
“爹不是叫你照顾他,你把他交给我算怎么回事?你不会是想去找小桃姐姐吧。”
“等我娶了小桃会重重谢你的,我的好妹妹,帮哥哥一次,要不是今晚陪他喝酒,我早出去了,小桃都该等我急了,我去了马上回来换你。”
雪对着雪姜早伸出两根手,
“成?”雪姜早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嘻嘻地笑道
雪用余光瞟着雪姜早,说道:“再加两成”
“啥,真够心黑的你”
雪放下碗,提起裙子起身就要走,被雪姜早拉住,他忙连声说道:
“成成成,这人交给你了”
突然,雪想起来早上寒香的话,看了一眼床上的杀人狂魔,一想到要和他单独待在一起,感到头皮有些发麻。
“哥,诶,哥,他发酒疯打我怎么办啊”
“你用融雪心经压制他,他醉成那样打不过你。”
说完,雪姜早就踏出了门槛,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雪姜早,雪跑跑”,雪暗自嘟囔到
她大着胆子推他,捏着嗓子,以最温柔的嗓音说道:“陆少爷,起来喝碗醒酒汤吧。”
“陆少爷?”
“陆少爷?喝汤?”
一连几声,他都没有反应。
雪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心里想:我堂堂雪宫大小姐,腰杆要挺得直直的
“这个钱姑奶奶要站着挣了!”
“喂,起来喝醒酒汤”她踹了一下陆空山的小腿,
见他没有反应,她又踹了一次,这次更狠。
“嗯?”终于,他睁开了微眯着的眼睛,但眼前的人影重叠,看不清楚是谁。
“青黛?是你踹我吗?”
“脾气怎么这么大,发了狠踹我。”
他揉着小腿,蜷缩在床角,像个受伤的孩子。
雪呆在原地,没有想到他会把他当成青黛。
旋即,她回过神来,只得靠近他,想要喂他喝下去。
突然,他一把拉过雪的手,将她带到床榻上
哐当
碗掉在地上砸的稀碎。
雪被他禁锢在怀里,他把雪的头按到胸膛,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让她一点劲也使不出来。
左右挣扎不过,她放松了身体,软软地瘫在他怀里。感受到雪的变化,陆空山的力气放松了许多,他低低地开口:
“别离开我,也别恨我”
雪听到他的声音哽咽地像是要哭了,知道他是把她当成了青黛。
不是你自己杀了她吗,现在忏悔还有什么用。雪心里想到这个,旋即对这个虚伪的男人产生一种厌恶的感情压制不住,她答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闻言,陆空山突然像是爆发一样,将她按在床上,两眼猩红冲她吼道:
“不送你走?孤山的人会放过你吗!”
“你为什么不信任我?!现在怀着我的孩子,一个人又要去哪里?!”
他的话仿佛一声惊雷在她耳边炸开。送走了?那女人没死?孩子?!
“我,不允许你再里离开!”
雪还没回过神来,陆空山突然开始亲她,更准确的说是狠狠地撕咬。他咬着破了雪的唇,雪也咬破了他的舌头。一股血腥的味道在彼此的嘴里弥漫开,雪被他按着,挣扎不过,他一手捏着雪的双手举过头顶,一手准备解裤腰的带子时,雪挣脱出一只手,在他的脑后就是一记手刀,将他打晕了。
雪尽力推开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刚要走的时候,还觉得不够,又气冲冲地走回去补了一个耳光,一边走一边骂,:“登徒子,死登徒子,大胆,真是大胆...”
结果出门的时候,正好撞到回来的雪姜早。
“哎呦,死丫头,撞鬼啦,魂不守舍跑这么快。”
“我撞你了”雪瞪着他,说道:“你那朋友让我失手给打死了,你自去收尸吧”
说完,她理了理衣襟,扬长而去。
“啊啊啊啊,我的陆兄,你怎么样啦”
雪姜早跌跌撞撞地冲进房内,发现躺在床上横七竖八的陆空山,心里一紧,嘴里哇哇乱叫,结果跑近了发现只是晕过去了,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