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热难耐的夏天终于过去了,伍绍元也不用每天动不动就难受得浑身冒汗了,昨天是中秋节,伍秉鉴在家宴上连饮三杯,异常尽兴。
伍绍元也是难得彻底放松了心情,卸下压力只图一乐,伍家众小辈均在下座老实的像一群小鹌鹑,只有伍绍元一人穿梭于叔伯辈以及各位掌柜之间,令众人十分钦佩。
这场家宴不谈公事与国事,只谈私事,伍秉鉴似乎察觉到了各位老兄弟在有意无意地用眼光暗示他,而对上目光后瞬间便理解了目光中的含义。
伍秉鉴也看向伍绍元,在众人的期盼下张口说道:
“绍元,你成亲也有一年了,就算你不着急,我与王秉良、黄仁轩两位掌柜都是年过花甲的人了,整天没什么大的期盼,就想着你赶紧有个后,我们仨也可以享天伦之乐了。”
“不要再整天忙着大事不顾小家了,你看看,小黄和小王天天闷闷不乐的,我找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一年了,她两个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要不是你是我儿子,我都得怀疑你,真是岂有此理。”
身旁的王秉良和黄仁轩眼见伍秉鉴说着说着就要骂人了,赶忙陪着笑堵住了他的嘴。
“哎呀,主家,我们老哥俩敬你一杯,喝点酒缓缓,绍元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郎君,你怎么还想骂他呢?这事呀,我看都是我们那俩女儿,一点不争气,唉!。”
王秉良说着说着本来是劝解伍秉鉴,结果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有意为之,也开始埋怨起来,看上去是在怨黄氏和王氏,实际上明里暗里损的都是伍绍元。
在同桌大口吃肉的伍绍元听了这三个老家伙指桑骂槐也是很无语,左眼皮都在不停地跳,心里想着再不回应这关要过不去了。
“爹!我的两位岳父大人!你们不能不讲道理啊,这件事情真的不能怪我,我也不是没有努力,可这......这不是努力就行的,就连城南的观音庙都去进过香了,这不照样没用。”
“你这臭小子还顶嘴,要不是你东跑西跑孩子都出世了,这段时间就别到处跑了,好好在城里陪陪她们,让她俩早点怀上,才是你为家里做的最大贡献。”
这时带着醉意的伍秉鉴也难得耍了一回无赖,直接把伍绍元禁足在广州城了,而伍绍元面对这时不讲道理的父亲,也只有哑然失笑。
这回伍绍元可谓是秀才遇到兵,有利也说不清。等到老一辈退场后,才面露可怜相,向自家兄弟们诉苦。
“怎么就被禁足了?!我好命苦哦。”
可伍绍元满心指望会安慰他的同族兄弟们都笑得更欢了,一时间整个院子成了欢乐的海洋,只有伍绍元灰溜溜的逃走了。
当晚,伍绍元便召来黄氏与王氏大被同眠,二人早先还十分不适应,但在伍绍元的要求下,还是逐渐放开了身心投入到鱼水之欢。
第二日一早,三人用完早餐后,伍绍元便陪着二人逛街,此时的广州街道十分繁华,各国传教士穿梭其间。百姓对于洋人早已见怪不怪。
先是走到了书坊街,顾名思义此地因书坊云集而得名。这一条看似寻常巷陌的内街小巷,最多时聚集了16间书坊,是当代文人雅集之地。
书坊街与附近的西湖路、龙藏街、北京路北段,较为出名的书坊达54间,占据当时广州书坊的半壁江山,大清建国以来广州书坊最密集的地区。
身旁的二人也是识得些字,但却只是些私塾所学,完全谈不上书香门第,因而比起伍绍元还差得远,于是三人也仅仅是走马观花地一掠而过。
见二人对这片区域兴致不高,便直接走去了永安街、同安街,一条街、一条街的逛,伍绍元对于买东西并无太大兴趣,但两女却是饶有兴致。
“在家中很久没看到她们这么开心的样子了,也罢,多陪陪她们好了。”
伍绍元被自己感动的稀里哗啦,全然不顾拿着大包小包的小六子已经是气喘吁吁,直到瞥见小六子快趴下了,这才连忙喊他回家,剩下的自己陪她们就好。
逛到街尾,伍绍元看到一家钟表店,顿时有了兴致,径直走了进去,两女也急忙跟了上去,眼见这家钟表店装的十分精致,伍绍元便能确认店内绝对没有假货。
这种级别的店家若是发现了假货,只会很干脆地将其扔掉,而不会心存侥幸,想要店大欺客。
店内陈列的钟表并不多,大多是造型精美的座钟,错落有致的摆放着,伍绍元在其中逛来逛去,件件都爱不释手,当看到玻璃展柜里摆放着的几款怀表时,一种惊喜感油然而生。
“18K金珐琅的西洋表,掌柜的,这东西可不便宜吧。”
掌柜老头擦了擦他的单片眼镜,用浑浊的目光看了看伍绍元。
“800两银子,不言二价!”
简单干脆的报价将伍绍元都顶了回去,身旁的二女更是吃惊于此天价,在她们眼里,二两银子都不是可以随便拿去花的,这800两把她们卖了都换不回来。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伍绍元指了指柜内的三块同款手表,说道:
“2000两!这三块给我们包上!”
这种霸道总裁式的发言将掌柜老头吓得不轻,再三确认之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将三块手表包起,而此时的他已经完全不见一刻钟之前的高深莫测。
“每人挑一块自己喜欢的,这是给你们的礼物。”
伍绍元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可两女此时有些惶恐,一时不敢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低着头不敢和伍绍元对视。
伍绍元见此情景颇为不喜,皱着眉头令二人收下,两女见惹得伍绍元生气,便委屈的眼眶充满了雾气,伍绍元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妥,连忙换上一副绅士面孔。
“好了,我们今天在外面玩的够开心了,你们也累了吧,一起回去吧。”
伍绍元随口吩咐了,而脑海中却浮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回去的路上,三人间的气氛有些沉闷,伍绍元见二人不愿说话,只好把玩着自己刚买到手的西洋表,也不再理会二人。
回到伍家花园后,伍绍元便将那只手表摘了下来,放进了抽屉里,自顾自地舞刀弄棒去了,直到晚上和伍秉鉴谈起此事,伍秉鉴无奈地摇了摇头,很快转移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