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曼问李孟源:“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刚结婚的时候,钱维嘉还是一个人,她三天两头往我们家里跑,来了就告诉我,她就是要来看看,她姐姐是不是被我欺负了。我说,我还敢欺负她,她不欺负我就不错了。钱维嘉冷笑,我姐欺负你那是应该的,不然她怎么会看上你,你配得上她吗?
“我和钱维甄发生矛盾的时候,一般的人,小姨子,这时候会怎么做?肯定是劝和,你说对吧?钱维嘉不是,她是一点就着,钱维甄戳我一句,坐在那里不理我了,钱维嘉在边上开始骂,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别看她那个人,长得有模有样,文文气气的样子,骂起人来的时候,完全是另外一副样子,和大街上的泼妇没有什么区别。有一次,骂着骂着不过瘾,还跑去了厨房,拿着一把菜刀出来追我,说是要砍死我。
“我都被吓傻了,只能在房子里到处跑,她就在后面追,结果还是钱维甄怕出事,把她给拉住了,我现在想想那天的情景,都感到无地自容,太狼狈了。
“真的,不是开玩笑,那天要不是钱维甄把她拉住,我真的就会被她砍了。从那之后,我算是怕了她,只要她一来,我就找个由头避出去,她好像也知道,看着我一脸得意地冷笑着。”
李孟源这话,有没有夸大或者杜撰的成分陈小曼不知道,不过听他这么说着,陈小曼再想起钱维嘉,觉得在她看似柔弱的外表之下,还真的会有发狠的部分,不狠的话,她也不会真的用刀割破自己的手腕。
她说一直是姐姐钱维甄在照顾她,其实,这个妹妹,也一直在维护着姐姐,为了姐姐,她还真的什么都豁得出去。从这点来说,钱维嘉说她和钱维甄相依为命,还是没有说错。不过,让人费解的是,浙大教授家的两个女儿,要是真像李孟源说的,她们为什么会这样?
陈小曼恍惚一阵,想到了,这也没有什么不可能,自己的妈妈,不也是小学的高级教师,每天都在教学生们要五讲四美三热爱,她在家里发起飙来的时候,哪里还有一点点美和爱的样子。
陈小曼问:“在出事之前,你大概有多长时间没看到钱董?”
“最少半年吧。”李孟源说,“我记得最后一次看到她,是去年的九月还是十月,拱墅那边要进行大规模的地下管网改造,我们有三个项目,也在那范围内。我是应邀去四方大厦参加的协调会,当时协调会是老阚组织的,钱维甄进来和大家打了一个招呼。”
“你们说什么了?”
“没有。”
“什么都没有说?按道理,你不是应该会问问童童怎么样?”陈小曼看着李孟源。
“我就是问了,你觉得钱维甄会和我说吗?不自找那个没趣了,我们就是点了点头,如此而已。”
有人敲门,李孟源说进来。门推开了,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性走了进来,她应该是李孟源的秘书或者助理。她走过来,笑着朝陈小曼点点头,然后贴近李孟源,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李孟源点点头,接着抬起头看着陈小曼说:“对不起,陈警官,我有急事需要去处理一下,要么你在这等我一会,我们待会一起吃晚饭?”
陈小曼赶紧站了起来,她说:“饭就不吃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下次有什么问题需要了解的,我再来打扰李总。”
“好,好,随时,你随时打我电话。”李孟源说。
“对了,李总,我想找童童谈谈可以吗?”陈小曼问。
“嗨,他一个小孩,会知道什么,不过,你要找就去学校找吧,他住校。”
陈小曼点点头:“我不想去他学校找他,这对他会有压力,后天不是周末吗,我想去学校接他,可以吗?”
“可以,可以,正好。”李孟源指了指那位女性,“我走不开,原来都是小吕帮我去接的他,这样,后天小吕你就不用去了。”
小吕在边上点点头说好。
“谢谢李总!我找他聊完,送他去哪里?”陈小曼问。
“送回家,哦哦,不是东园小区,我是说我家就可以,童童知道地方。”李孟源说,“对了,你有他电话吧?”
陈小曼说有。
陈小曼告别李总,到了停车场,坐进车里,她把位子往后倒,用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然后靠了下去,两眼盯着车顶,胡思乱想着。
她觉得自己前面和李孟源的谈话,虽然没获得什么实质性的新东西,不过,收获还是不小,她觉得自己在钱维甄A和钱维甄B的下面,好像还看到了一个钱维甄C,那个坐在那里,冷冷地戳人一下,然后浑若无事的钱维甄。这和她自以为知道和了解的钱维甄,又是两码事。
还有那个钱维嘉,陈小曼承认自己对她有好感,要她把钱维嘉和神经病这三个字联系在一起,陈小曼心有不甘。但看李孟源前面的样子,好像也没在说谎,他也没必要说谎,看样子自己对钱维嘉,还需要有一个新认识。
陈小曼马上决定,应该把自己调查的名单扩大一些,把钱维嘉的丈夫列进来,钱维嘉不是说他们一直在闹离婚吗,还是那句话,要是没有问题,两个人走着走着,不可能就走不下去了。
从另外的一个角度去了解钱维嘉,对她的了解才会更全面。
陈小曼想起钱维嘉欲言又止,总是把话题滑开去,她现在觉得,要想厘清钱维甄为什么自杀,钱维嘉似乎是关键,她要是向自己敞开心扉,自己对钱维甄,才会有一个真正的全面了解。
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陈小曼,要想让一个人敞开心扉,你必须能够找准切入点,让对方感觉到你会和她共情,她从心里对你不设防,把你当成自己人,才会把深藏在心里的一切告诉你。
这个切入点,从钱维嘉的身上很难找到,但从她先生的身上,也许就可以找到。
陈小曼的手机响了一声,是有微信进来,陈小曼点开看看,是老大,徐大和她说:
“明天把你那没搞头的事情先停停,去市支队学习一天,有专家从BJ过来讲课。”
陈小曼回了一个“好,遵命”。
陈小曼关掉微信,点开通话记录看看,已经是第二天了,她妈妈施老师居然这么屏得住,今天还是没有给她打电话,花团锦簇地骂她。
这很反常哈。
陈小曼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太了解自己母亲了,只要每次施老师事出反常,还真的必有妖,有妖的时候,陈小曼就需要提心吊胆,她觉得这一定是施老师,在改变战术,准备出什么新招了。
陈小曼长长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