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成熟债权国”的黄昏

2021年以来日元独自贬值的背景

“从2011年、2012年到如今，日本经济，特别是日元汇率发生了什么结构性的变化？”要想较好地理解并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必须就日本对外经济部门的变化进行说明，其重点是国际收支平衡表。而考察上述变化，我们无可否认地得到了这样一个事实：日本，这个世界第一大债权国，它所处的经济环境已经发生了深刻的变化。限于本书篇幅，笔者将在第1章首先论述这个最为重要的论点。

话虽如此，笔者之所以受邀写这本书，直接的原因就是2021～2022年日元的独自贬值（见图1-1）。本书主要讨论中长期的问题，提起眼前外汇市场的行情不是笔者的本意，但在这里，笔者想就这段时间日元被投资者如此抛售的原因，简单谈一下自己的看法。客观来说，鉴于2021～2022年日本的经济、政治情况，投资日元计价资产的材料很少。外汇市场包含许多独立变量，列出几个具体的材料并非难事，但本书想以3点为基本论点进行论述：①增长率；②利率及金融政策；③供需。本章重点讨论的是日本对外经济部门的变化，与论点③即供需有关。因此，从论点③开始的论述尤为重要。

不过我们先从论点①说起。一般来说，现实中经济增长和货币升值的关系并不是简单的正相关，经济增长快货币不一定会升值，反之也不一定贬值。否则，G7中经济常常表现不佳的日本，其货币日元也不可能在21世纪初的10年中升值。可是，分析“日元50年来幅度最大的贬值”的2021～2022年，G7各国经济增长率和汇率的关系就是单纯的正相关（见图1-2）。从图1-2中也可以看出，欧美国家看准新冠病毒感染高峰后的2021年春季，解除了相关的出行限制，所以经济迅速恢复，实际增长率达到了潜在增长率的2～3倍；而日本却纠结于每日感染人数的水平，各种活动受到防控要求的限制，经济也明显不如欧美。

不少人简单地说“欧美国家2020年经济大幅下行，而2021年又大幅回升”，但这种说法并不完全正确。图1-3比较了2020年、2021年日本和其他几个主要国家的实际GDP增长率和2022年实际GDP增长率的预测值，这些数据均来源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2022年7月发表的《世界经济展望》。其中，三年增长率之和最高的是美国，为4.6%；而最低的是日本，为-1.2%（负增长）。图1-3所列出的国家中，三年增长率总和为负的只有日本和德国（后者为-0.6%）。可见，日本经济的增长远落后于其他国家。而德国的负增长则与俄乌冲突有关：俄乌局势恶化以来，德国可以看作“半个当事国”，自2022年春季起经济状况急剧恶化。德国在2021年的GDP增长率为2.8%，超过了当年的潜在增长率，因此我们可以认为，德国三年总和的负增长完全是受俄乌冲突影响。倒不如说，在2022年7月这个时间点，日本的经济情况竟然比德国这个俄乌冲突的“半个当事国”还要差。

本书创作时，日本的经济尚未摆脱新冠疫情的阴影，这种情况在发达国家中是很罕见的。德国刚要摆脱新冠疫情的阴影，就遇上了俄乌冲突；而日本则是在新冠疫情的阴影中度过了两年以上。另外，图1-3中紧随日本之后，经济增长率第二低、第三低的国家分别是德国和意大利。值得注意的是，这三个国家都因回避核能发电而将天然气作为主要能源，因此很容易受到能源价格波动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