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夺舍

将离忍着恶心,尽量伸直手臂,将那个恶心的东西离自己身体远一点。

他轻功了得,脚尖轻点,借着身下巨鱼当做着力点,轻松跳到船上。

他将手中的东西甩在甲板上,发出咚地一声撞击声。

那东西在甲板上翻滚了好几圈,最后停在了顾南枝的身前。

如此近距离,顾南枝终于看清甲板上的是什么东西。

如果非要形容,那应该是——一个‘人’。

那东西一个人大小,浑身没有毛发,整个表皮皱皱巴巴,无数萎缩的像是鸡爪子一样的手排列在腹部,足足又二十对之多,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

‘手指’如一野兽的爪子,此时呈现抠挖形状。

因为当时雷电突然劈在鲶鱼身上,现在那个‘人’来不及逃脱,手中还带着不少鲶鱼舌头上的肉。

那‘人’五官都已经退化,脸上宛如被人用毛笔随意地画上五个点一样。

顾南枝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胃又隐隐有翻滚的架势,她微微侧头,将视线从那个令人作呕的东西上移开。

她声音显得有几分干涩,“这是什么东西!”

“回主子的话,这是奴在巨鱼的口中发现,当时他的……手正死死地扣着巨鱼的舌头。”

“这不是铁柱吗!”

一个跟着皇家军巡逻的百姓好奇向这边看了一眼,忽然他有些激动地伸出手,指着个东西大声开口。

那个人的声音引起了将离的注意。

“你过来。”

他对着那个百姓招招手。

百姓规规矩矩地站在顾南枝身前,噗通一声跪下,笨拙地对顾南枝行了个礼。

“见过神女,啊不,顾小姐。”

“不必多礼,刚才你说他是……”

“铁柱,是我同乡。”

百姓恭敬地回答顾南枝的话。

顾南枝脸上的表情可以称得上精彩,她神情复杂地看了那个已经扭曲的看不出人形的东西。

“你是怎么认出他是你的同乡的?”

“回顾小姐的话,”百姓指着那个人形生物的屁股开口,“铁柱和小人是光着屁股长大的,他的屁股上有一个巨大的青紫色胎记,小人一看便知道了。”

他抹了抹眼泪,“之前铁柱没忍住吃过那些巨鱼,后来他在甲板上莫名发狂了,一个没站稳就掉下去了,直接被跟在船后面的巨鱼整个吞吃下去。”

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儿时的玩伴竟然已经变成这般模样。

铁柱此时整个人都面朝下趴在甲板上,男人并没有看见铁柱身下的景象。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顾南枝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是,顾小姐。”

男人又向顾南枝磕了个头,这才缓缓后退。

“你可听说民间杂谈中的夺舍?”

百姓走远了,顾南枝忽然对将离开口。

将离摇头,“奴惭愧,没看过几本书。”

暗卫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他们存活就是为了主子,自然也不许他们读书,开阔眼界,只认得几个字,方便主子派他们监视朝中官员来往的书信。

“金陵有一渔民入江打鱼,偶遇狂风暴雨,将他的船吹到了江面中心,渔人在江面飘了足足十日才折返回岸边。”

“挂在船后的渔网网了不少鱼,渔人大喜,遂想将鱼开膛破肚,晾晒成干,一网鱼中每一只鱼口中皆没有舌头,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长圆的物件,如鱼虱,从鱼口中剥离出来落在地上,立即就断了气。”

“传闻那东西是水妖所化,能控制鱼的动作,引诱过往渔人捕捞,寻找替身。”

顾南枝还是头一次耐着性子同一个人说着这么长的话。

将离忽然明白过来,“您的意思是之前那群鲶鱼的动作实际上是受了这个人的控制?”

这样就能说得通,本来是知道拼命吃东西的鲶鱼为何会忽然对他们用计,故意让将离射中它们,随后所有鱼叼住那只鲶鱼的尸体,向水面下游去。

它们一开始就打算直接将船弄翻,这样船上所有的人都成了它们的口粮。

而顾南枝是唯一的变数,它们没有算到有人看出了不对劲,提前一步解开了铁链。

这件事情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人夺舍了巨鱼,控制他们的行为,也就是见识了尸人的顾南枝能思维如此跳脱大胆猜测。

“如此看来,这些鱼人和儋州的尸人没有什么区别。”

顾南枝抿唇。

本来以为逃出儋州就能逃出危险,没想到刚到下一个州就面对如此场景,之后的路会不会也是如此多灾多难。

似乎看出了顾南枝的担忧,将离踌躇一阵子,笨拙地转移话题。

“主子,这东西就交给夜五吧,您还伤着,奴扶您回去休息。”

他们从天黑折腾到天亮,又从天亮熬到天色灰蒙蒙。

天上的雨微微小了一些,时不时天空闪过一丝惊雷。

经历过鱼口逃生的顾南枝疲惫在一瞬间涌上来,她没过多纠结,微微点头,“可。”

顾南枝几乎要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将离的身上,她脚步有些飘浮地跟着将离回到了船舱中。

“主子,奴去叫夜五过来为您看伤。”

他刚拱手对顾南枝行了一个礼,直起身子的时候,顾南枝已经将湿透的衣服仍在地上。

将离险些被那雪白的肌肤刺伤眼睛,他刚要慌忙地移开视线,忽然余光捕捉到了一片刺眼的红色。

顾南枝腰上有一圈细细的红痕,显然是被麻绳勒出来的,后背上还有一道类似鞭痕的伤痕。

红色的伤痕几乎贯穿顾南枝整个后背,伤口周围已经泛起了青紫的颜色。

这伤痕在顾南枝柔若凝脂的皮肤上显得异常的刺眼。

将离喉咙干涩,“主子,您伤的很重。”

“嗯。”

顾南枝微微皱起眉头,方才情绪一直紧绷的时候没察觉到疼痛,如今一松懈下来,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在叫嚣着疼痛。

头发划过伤口带来一阵疼痛,顾南枝颤栗了一瞬,小心地将如瀑一般的长发仔细地拢起,垂在胸口。

本来以为将离已经离开,忽然后背上传来手指轻轻摩挲的感觉。

将离喉咙干涩异常,吐出来的音节自己都觉得有些刺耳。

“主子,奴为你上药。”